人生对他而言已经了无意义,只是重复著日复一日的相思与折磨。
十天了,他找不到允泛。
他甚至不敢踏进水月居,只怕熟悉的景物,会让他跌进痛苦的深渊,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与心碎。
此时,他站在西苑中,凝视著原是昆宁池的大片花田。
雷季渊下令填平昆宁湖,因为他不想让忽必烈触景生情,更不想让他有追寻季允泛而去的念头。
伤痛是忽必烈挥之不去、形影相随的色调,随著时间的流逝,不曾沉淀下来,只有更形氾滥成灾。
“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允泛,为什么你不回来?”
忽必烈对著空旷的西苑仰天狂吼。
老天,这种相思的煎熬,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何时?
他再也受不了了!
忽必烈冲进马房,在小厮瞠然的注视中,迅速跨上一匹马儿,往北苑的玄福门奔了出去。
“皇上!”小玄子公公脸色大变,叫道:“快通知太后与睿王爷!”
“是!”
※※※
允泛来到月烈家已经满十天了。
这十天当中,她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脑中盘旋,一直想看清楚的面孔也未能如愿。
难道……难道今生今世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月烈夫妇对她慈祥可亲,甚至托人打听她夫家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下落;他们甚至告诉她──如果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找不出她的夫家,那么他们欢迎她永远住下来。
允泛微微一笑。
她真是幸运呵!不是吗?
她不知道过去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若不是有一段充满是是非非的过往,她怎么会落水?
此时的她非常幸福,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也许──上天要她大难不死,却独独失去了记忆,就是要她重新开始吧?
唉!不多想了。
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笺,上面写著几味药草的名称:仙鹤草、香苏、土半夏、海芙蓉。
三天前,月烈夫人出现了类似气喘的症状,但是请了大夫看过,服了几帖药之后,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月烈夫人再度发作,她出于本能的为她把脉,并从脉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侧──那不是气喘,而是胸口气闷而引起的呼吸困难。
她很快的到种满白药就是‘桔梗’的花园剪下一把,将主根部分加上甘草煎水。让月烈夫人服下,不一会儿,月烈夫人便顺了气,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大家──包括自己,对于她所具备的医理常识感到惊讶,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对病理、药草有非常深刻的认识,难道自己是个女大夫?
但,可能吗?
据月烈老爷所说,她被河水冲上岸的当天,身上穿的衣裳是罕见的珍贵布料,若不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就是巨商富贾,若是生长于这样的家庭,何来这些药学常识?
这个事件勾起了她一点点回忆,虽说是回忆,却也不十分清楚,严格说来,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依稀仿佛她想要救一个病人,一个……生了重病,几乎是绝症的病人,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莫非──是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吗?
不行……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
允泛揉揉额际,抱起刚剪下来的药草,准备转移阵地,到河边洗去泥沙。
虽说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但是因为山林中有大片浓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晒得头昏。
将药草放在一旁,她用手掬起一捧清泉,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那水的滋味非常凊冽甘美,最适合用来泡茶以及煎药。
她脱下绣鞋,露出白皙的莲足,蹂进水里。
河水冰冰凉凉,顿时暑气尽消,十分舒服。
允泛一时玩心大起,她拉一起了裙摆,用力地踩起水来。
霎时,水花四溅,淙淙水声伴随系在足踝上清亮的银铃声,悦耳又快意。
赤裸的莲足踏著河边的石头有些发疼,但是一旦停下来后,她发现其实满舒服的。
允泛激起的水波,使得放置在一旁的药草一枝枝地顺水漂离岸边。
“啊!我的药草!”
允泛连忙涉水过去捡拾。
那些药草可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采来的!她可不想做白工。
药草漂离得越来越远,允泛伸长了手也构不著,一个心急,没注意到河底光滑的鹅卵石,她栽进水里,弄湿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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