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有恶报!”冷哼了声,他又垂下头,在风飓衣飘之间,扬长而去,出了城外。
愈走愈偏僻,愈走愈荒凉,雨也倾盆似地白天而下。
一捧黄土挨著一捧黄土,一片荒芜连著一片荒芜,水冲路断,沟壑纵横,远处山岳,土层剥落,露出白森森的石头,像抛撒遍地的死人骸骨,风声呼啸而过,吹向前方破败如废墟的村落。
冷焰扶著斗笠,不畏大雨,举步往村落而去。
只见汪汪大雨中,断壁残垣,举目萧条,几株残存的柳树秃著光溜溜的枝条,在风雨中瑟瑟颤抖。
时近正午,已到了燃薪煮食时分,可远远近近却看不到一丝炊烟,只有偶尔从废墟的浮尘堆里,挣扎著伸出一只枯骨般的手,向路人乞讨,这才浮现出一丝生命的气息。
如此残破的景象令久战江湖、可谓杀人不眨眼的他也不禁心惊胆跳。
闭了闭双眼,冷焰不忍卒睹地转身往回走。因为他知道再走下去,景况只会更糟,而凭他一己之力,也是爱莫能助。
在杀了何庸之前,他曾要何庸将侵吞的款项交出来,但何庸却该死的说,那些钱他早运到京城里贿赂高官,好让他从此平步青云,届时钱财他要多少有多少!
“该死!”冷焰不禁痛斥了一声,在滂沱大雨中疾步奔回城里。
束手无策的感觉令他亟需酒精的麻醉,好让他忘了这种软弱的无奈、忘了无言出走所留给他的伤痛。
寻觅芳踪这么久了,可任凭他走遍大江南北,她却似从人间蒸发般音讯全无!
她到底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早已自问千遍、万遍,困惑又开始在胸怀激荡……“无言!”冷焰蓦地仰头朝天狂喊,任由雨水冲刷过他疲惫憔悴的脸,撞击他血迹斑斑的心……呛鼻的酒味充斥在空气中,身在酒楼的冷焰狂饮了数杯后,意犹未尽地舍弃酒杯,一把拿起酒壶,仰头大口大口地喝著。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保持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又灌了一口,他重重放下手中的酒壶,抹去嘴角残留的酒渍,期待著酒精在他体内慢慢发酵,引领他走向无忧的境界。
有些迷醉的黑瞳扫视酒楼外行人稀少的雨中世界,突地,眼尾一瞥,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闪而过。
酒意立消,冷焰二话不说掏出酒钱放在桌上,迅如疾雷地出了酒楼。
“虽然她形容憔悴许多,但真的是她!”追了数步,冷焰现出惊悸的神情,一步也不敢停地尾随而去。压下激动,他不动声色地跟踪,意欲探得她的落脚处,好让她无处躲避。
拐了几个弯,越过几条街,一路尾随的冷焰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区域,看著那抹娇弱的身影进了一间残破不堪的房子。
冷焰欣喜中夹杂著些许疑惑,静静地等了片刻后,他移动颀长伟岸的身影也跟著进去……人了大门,穿过狭窄的前庭,冷焰悄然无声地闪到窗边,紧贴著斑驳的墙壁,屏气凝神地探头往窗内望去,当他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确实在屋中时,他立刻奔至微敞的门,用力推门而人……“是你!”一声女性的惊呼回荡在散发著一股难闻气味的小小空间之中。
“没错,是我!”冷焰对著那个以手掩嘴、满眼难以置信的女人沉声喝道,“好久不见了,严娇!”
自从那天他一觉醒来,发觉无言留下一张要他珍重、别寻她的信之后,他压下几近疯狂的心情,第一个找的人是徐枕亚。
反覆询问并不了解详情的徐枕亚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不仅受伤,还中了毒,而毒是在金银帮找上门之后才解的,可这一切都在无言刻意掩盖下,自己毫无所悉。
他可以明白无言的用心,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
之后,他无所不用其极地边找无言,边探听金银帮的总部所在,就想著要从严氏兄妹处了解一下导致无言出走的来龙去脉。可没想到他得到的消息是,金银帮在一夕之间销声匿迹,严氏兄妹行迹更如石沉大海般没人知晓。
世事难料,命运难测!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寻找这兄妹俩的下落时,上天却安排他转回到蓬莱县城,无意地撞见了严娇……严娇面色发白地盯著冷焰,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你想怎样?”她颤著声音说,身躯也缓缓地护在一个坐在地上、看来苍老失神又浑身脏乱的男人身前。
那个男人一脸痴呆地紧盯著手中的物品,冷焰定睛一瞧,不禁发出一声惊喊,“严昆?!”怎么会是他?冷焰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男人和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严昆联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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