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芽(29)

2025-10-07 评论


小粉娃扑在他怀里痛哭。

她现在心里揪著、脑里乱著,好似那菊花盆是砸在她头上,源源不绝的痛越来越强烈。

「小阳笨师弟……怎么办怎么办……小迟哥会不会死掉……会不会……」

「不会不会的,他那种烂好人,不会的。」虽然俗话说「好人不长命」……嗯,现在还是甭在小粉娃面前说,否则她会哭死。

「他如果死掉了……我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活下去呀。」难不成小粉娃想陪葬吗?!

「我……我不要和小迟哥分开……不要不要……」小粉娃抬起被泪水湮没的眸子,「小阳笨师弟,你跟他说……跟他说以後我会好好练功,我会好好保护他,不会再让他受伤……你跟他说,再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你快跟他说……呜……」

说著,小脑袋瓜子又垂了下来,颗颗泪水不住地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了他。

「你有办法将他完全视为主子吗?」

她猛点头,说不全句子的檀口只是一直呜咽重复著:「可以可以……」

只要他能平安,就算要她以後都不能再抱著他叫「小迟哥」,她都愿意。

「那他呢?他又能分清主子与奴仆的分野吗?」

「我……我不知道……」

「要是他分不清楚,以後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挺身出来替你挡。」

小粉娃垂著眼睑,眼眶蓄不住眼泪,只能滴答滴答地任它夺眶而出。

我说过,你如果不想将我当成主子,我就不当你主子,这件事犯不著让你和你师弟吵嘴,只要我们两个彼此认同就行。

蓦然想起那时大男孩又是认真又是安抚的一席话,他将所有的选择权交给她,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是她的主子,也可以不是她的主子,端看她的意愿。

也就是说,只要她认定了他的身分,主仆的分野就跟著明朗了,是吗?

小粉娃攀紧了小阳师弟,啜泣声加浓,接著,她释放了胸中的积郁。

她哭得很使劲、也很放肆,因为她知道,从今夜之後,她所失去的,是她最喜欢的小迟哥,无论他是生是死,她都要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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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清水的木盆子里深埋著一颗脑袋,咕噜咕噜地冒出数颗水泡,隐约听见有人的低咒混杂著泡泡产生,直到肺叶感到灼热的窒息痛苦,木盆里的脑袋才放过了对自己的折磨。

满是水珠子的脸上仍是红火一片,一盆冷水无法消褪半分异常的红艳,甚至因为长时间的闭气而让镜前那张芙颜更加暗红。

想用双手揉散两颊的红霞,反倒被颊上的热度所怔。

「梅媻姗,他是主子,听清楚了没,他是你这辈子认定了要跟随一辈子的主子,不可以有任何胡思乱想,主子,是要放在心上供著的。」水湿的小脸义正辞严地对著镜中的自己厉声道。

镜中的她自然不会回她几句「我知道了」之类的保证,她只能静静瞧著自己,缓缓抚上那道在铜镜里反照出来的颊上红痕。

「你忘了吗?这道疤痕是当年那贼人头儿拿菊盆砸破他的头时,被碎片给划开的,伤口是会痊愈,但我不准许,不许你忘,你要永远以此伤为戒,将他视为主子。」

为了留下这道小伤痕,她在拭净伤口边的污血後,拿著後娘的胭脂染在疤痕之上,让她的血肉与红色染料牢牢密合,让这道疤痕不会在结疤之後脱落得不留痕迹,如同纹身雕青一样。

「所以……你不可以被他的眼神干扰……」思及梅舒迟看她的炯然目光,火红的脸又浮现高热。

她不知道原来温文的梅舒迟也会这样看人,原来他眼中也会有名为「情欲」的火焰,她以为他只会淡淡地瞅著人笑,永远那么温柔有礼……

情欲该是污秽的,否则为什么大人们都爱私下谈著,若是可以正大光明拿来当闲磕牙的聊天话题,他们何必老爱故作神秘?男人说得暧暧昧昧,女人说得羞羞答答,这种羞於启齿的事……为什么从他眼中传递出来,却让她脸红心跳到无法遏止?

无力沉吟了声,她觉得自己真坏,简直……不懂矜持。

「笨娃儿!」紧合的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附带著洪亮有朝气的轻快呼唤声,全梅庄会这样叫她的,不做第二人想——除了当年那个小阳笨师弟。

梅媻姗又重新扫视镜中的自己,脸上红霞消褪的速度远比不上小阳师弟叫门的猴急,她无奈,只好顶著狼狈的模样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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