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叹息,是一声嘤咛娇嗔:“皇上若真成了道士,臣妾又如何是好?”
“噫!朕若是做了道士,爱妃自然是做道姑陪朕男女双修喽!待朕成仙之日,爱妃不也成了仙妃吗?”
“臣妾才不管皇上要做什么呢!总之臣妾这辈子就是缠着皇上了。”
娇声细语,调笑嬉闹,似乎是没人记得外头还站着个道士了。无名垂着头,沉寂如立空山。等了好一会儿,纱幔撩起,皇帝笑嘻嘻地道:“你抬起头来。”
“是!”无名应了一声,慢慢抬头起。四目相对,两人心头俱是一震,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泛上心头。
“朕在哪儿见过你!”年轻的皇帝脱口而出。
见过?怎么可能见过呢?但就算是从未见过,也会那样熟悉啊!无名默默地看着皱着眉头的皇帝,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贫道祖籍江南,幼年便赴‘天池’学道,从未踏足京师,皇上该是没有见过贫道才是。”
“是吗?那就是你我君臣二人有缘了,才会一见如故……”想了想,皇帝又笑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各国使臣又或是后宫嫔妃,竟无一人令朕生出这种似曾相识之感,看来朕是没有选错人。李仁!”
“奴才在!”中年太监应声而出,目光扫过无名,脸上现出古怪之色。
“传朕旨意,着大学士李保拟旨诏告天下,封无名道长为‘元一真人’,赐‘仙师’之名,班序二品,授金、银、玉印各一方,掌管道教事务……道长,朕再赐你城西道观一座,为朕修炼金丹,你看如何?”不知为什么,皇帝似乎对面前的道士特别有好感。
“谢主隆恩!”跪伏在地山呼万岁.无名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
谢恩出来,跟出来的竟是那太监李仁,“恭喜道长贺喜道长,从今个儿起道长——不,该叫仙师才对!仙师可是道教第一人啦!”
“不敢当!”无名拱拱手,含笑以对。
李仁四处看看没人,便附在无名耳边低语:“福王爷早已关照过小的,以后仙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
“多谢公公好意。”含笑相谢,自然少不了最最关键的谢礼。真是可笑!一个本该清心无为的道士却要处处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真真是俗不可耐。命运终究还是把他重推回这出戏里,只是角色却已变易了几回,变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
天启五年二月,皇帝(后世称之为景文帝)龙昊祥宣各地名道入京,内中有道“无名”,为帝心折,赐“仙师”之名,封为“元一真人”,总领道教事务,日后世人皆称之为“无名仙师”。
坊间流传无名仙师擅息气辟谷之术,能累日不食;擅长治病,能使鬼魅现形,或杀之或遣之;又能坐薪柴烈火之上而衣冠不灼;还能分形变化,善使符书;更能广通神灵,施法求雨,又精点石成金之术,可炼长生不老之仙丹,是一位神通广大的散仙。
闻者有推荐膜拜、深信不疑的,有半信半疑、诚惶诚恐的,也有嗤之以鼻、毫不在乎的。
“什么散仙?他要是真是神仙,还用得着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在红尘中打滚,还不住在神山仙岛好好享乐了?济世普渡?我呸!一个道士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啊?什么求雨?那雨是自己下的,哪儿是那道士求的呢?他要真有那本事,叫老天现在立马下场雪来瞧瞧!”
“老哥,你这不是抬杠吗?这现在可是春天了,哪来的雪啊!”
耳中听着楼下的杂乱人声,龙昊祯漫不经心地问:“皇兄封的这个道士究竟是什么人?”
“回王爷,据元一真人上报,其乃是江南人士,原名陆谦,师从天池,自幼学道……依学生看,此人并不是一般的无德术士,而且举荐他的人正是九皇叔福王爷。而且听说福王爷还为此人打点宫中上下,以求众人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九皇叔为一个道士如此大费周折,可见此人必有过人之处。”龙昊祯垂下眼帘,淡淡笑着,午后的阳光投入茶楼,在他温文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金光,越发显得宁静。
这一幕倒让张生记起一事,“对了,何公公也曾到吏部去查过元一真人的事儿。”
“何连长?”龙昊祯抬起头,“他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是母后叫他去问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张生小心翼翼地回着话,突然听到街上喧哗之声——
“你这无赖,分明是你先欺负人还敢说人家偷你的钱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啊?!”是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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