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可以,她真是不想走这一趟的。可又心知肚明除了她,断不会有旁人肯走这一趟的。在门前顿住脚步,她实在是无法忽略房里传出的声音。那难以压抑的呻吟,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双颊飞上红云,她还是上前几步拍了拍门,“师父,林大人来了。”
“妙清吗?”只简单地问了一句,微喘的声音却透着邪气的笑意。
然后是女子媚声媚气的声音:“啊!师父……”
“进来!”
手顿在门边,迟疑着,妙清只低声道:“妙清还要回丹房。”
“进来!”声音略拔高了几度,带了几分不悦。
妙清脸上一白,终于还是推门而入。
八月的阳光明媚,但这间窗门紧闭的房间却是光线幽暗。妙清的脚绊到地上的蒲团,几乎跌了一跤。这里原是观中的后殿,但自从师父搬进来把“三清观”改成了“玄冥观”后,便叫人把这里的神像搬到前面,只留了打坐的蒲团。
刚站稳身形,便有人笑道:“师姐可要小心了。这次师父离得远,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扶师姐你呢!”
目光微闪,妙清慢慢转过身,看着自杏黄纱幔后走出的神态妖娆的美道姑,淡淡道:“多谢师妹提醒,我自会小心。”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琼玉故意不去看她,反扭身撩了纱幔闪身进去。帘幔动处,但见那张湘竹软榻上躺着一个男人,虽是穿着杏黄的道袍,却是半敞着怀,披散着长发,脸上有着绝不该出现在一个道士脸上的看似慵懒却蓄着危险的笑容。要不是那件道袍,绝不会有人相信有着这样的面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笑容的男人会是一个道士。但他就是无名——那个众人推崇的无名仙师。
琼玉倚在榻上,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发出银铃样的笑声。
妙清垂了头,不敢去看无名脸上那种会让她寒到骨子里的笑。
“乖乖徒儿,怎么不站过来些?怕师父吃了你不成?”那样的轻浮,真的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吗?
垂下头,掩去所有的波动,妙清低声道:“徒儿只是记挂着丹房,怕误了师父的大事而已。”
“怕什么?火要熄就由得它……反正,现在也用不着它。”无名笑着,突然身子前倾,对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让师父好好瞧瞧你——这些日子守着丹炉,倒是辛苦你了。”
“不敢,徒儿只是做好分内的事罢了。”妙清不得已上前几步,还未完全靠近,已被他一把抓住了腕子。
无名的手指滑过她的手腕,不由得皱起眉,“你还真是养不胖,就算是吃得再好,也还是瘦得摸得到骨头。”
“这样才叫人羡慕啊!哪像琼玉,只吃一点就胖得不像样子……”丰腻的玉臂环着他的腰,犹荡春情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那双妩媚的眼在望向她时却难掩挑衅之意。
脸微微向后仰着,食指滑过琼玉柔腻的肌肤,无名笑道:“怎么会不像个样子呢?琼玉这样子——抱起来才舒服不是?”
琼玉低低地笑着,越发粘着他,“师父,琼玉看师姐真的是很急呢,不如放她回去好了。”
“你怎么知道你师姐很急?照为师看,急的那个是你才对吧?”无名的脸上仍是带着笑,双眸却骤寒如冰。
琼玉看得分明,一腔热火好似被人淋上一盆冰水,只得慢慢松了手。
“过来,替我梳头。”
琼玉动了一下,却见无名的目光望着的始终还是伏在榻前的妙清。她口齿微动,终是没有说话。生气又怎样?嫉妒又怎样?早就知道,纵是她与师父再亲近,但在师父心里,怕是连妙清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她就是傻呵!忍不住要和她争、和她斗——师父,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绝不会比妙清少一分吗?
沉默着上前,绕到他的身后,半跪在榻上,妙清沉静如水的面容溢出一丝浅笑。多少年了,这头比女人更黑更亮的长发未曾经他人之手——这是她和师父最亲近的举动,也是维续她心头暗暗喜悦的小秘密。
“又在想什么?”头皮微痛,让他叹息,知道她又不知神游何处。
面上微红,瞧了一眼一旁生闷气的琼玉,妙清的声音仍然是低低的:“没想什么。”
暗自摇头,无名也没有再开口。几十个弟子中,也只有妙清一人敢对他这样说话,而他竟然纵容着她的无礼。好奇怪,分明是比他人疏离却为何让他感觉如此亲近?或许,只因为她跟随自己的时间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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