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7)

2025-10-07 评论


她的愤怒霎时凝结,一抹羞涩的酡红染上了小小的脸蛋。

从军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她脏兮兮的小脸,蓦地被那朵飞霞慑住了。

「总之……」她畏畏缩缩地道:「我会解释的,如果你愿意让我进门的话。」

「好。」他呆呆地道。

她倏地抬起头,眸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啊?什么?」他陡地回过神,一脸震惊,「我刚刚讲了什么?」

她乐不可支,「你刚刚答应让我进你世家门了,相公。」

「我什么?!」

她急忙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你不要大吼大叫。」

「我从不大吼大叫。」话是这么说,但他涨红的脸和颈项间冒起的青筋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她怯怯地望著他,「我……很饿,可以先吃颗馒头吗?」

他瞪著她,一时半刻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不是故意转移话题的。」她急急道:「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只有喝了几瓢凉水,啃了三条从人家田里偷挖来的地瓜,还害我拉了整整一天的肚子……呃,我是说,我真的饿了……」

他眸底的怒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你三天没吃饭?」

她点点头,舔了舔乾涩的唇瓣,突然觉得很羞愧。

对不起,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看起来想叹气,但终究忍住,「跟我进去。」

冰娘惊喜地抬眼看他,「啊?」

「吃完饭後,你还是欠我一个解释。」他不忘追究。

她笑咪咪的回道:「一定一定,等吃完饭後。」

她饿到发昏的脑袋就可以清醒过来编一个完整且天衣无缝的好故事了。世从军坐在玄楼的花厅里,边看著军务公文,边打量眼前活脱脱是饿死鬼投胎的女人。

但见冰娘左手拿个雪白大馒头猛啃,右手抓著筷子拚命夹面前的山珍海味往小嘴里塞,不管是冷盘凉拌还是热炒油焖的,统统一口吞下肚,从军看得胃不禁一阵阵泛酸起来。

他揉著隐隐作疼的胃,喝了一口冻顶乌龙。

冰娘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块红烧肘子,差点噎到的她急急舀了一匙酸笋鸡丝汤润喉,却险些被烫死。

「咳咳咳……」她满嘴的热汤喷了出来。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铁掌猛拍她的背脊,并递过一方巾帕,「你没事吧?」

冰娘感激地抬头,想要跟他说没事,可是背部被他像蒲扇般的大掌狠狠拍过两下,没事也变有事了。

「咳咳咳咳咳……」她挥著手,几乎呛出血来。「我没事……谢谢……不用拍了。」再拍下去她就直接上西天如来佛祖那儿报到了。

「慢慢吃。」他皱眉道。

「我努力。」她等稍微不咳了,又夹了一只酱烧大虾一口咬住。

「你不剥壳吗?」他指著那只已经身首异处的大虾,疑惑地问道。

「嗯?」她小嘴嚼著,「哦,你说虾子?在我们那儿小溪捉到的都是直接整只炸来吃,壳酥酥香香的,很好吃,安啦,带壳吃不会有问题的。」

他强抑下一声叹气,「那是小溪虾,这是大明虾。」

「没关系,虽然长得不一样,还是满好吃的啊,我不挑的。」她抬头冲著他嫣然一笑。

他又抑下另一声叹息,「问题不在这里。」

她最好有个铁胃,要不然也得有一副铁齿铜牙,否则那厚厚的虾壳怎生消化得了?

她三两下已经解决掉大虾,魔爪又伸向清蒸黄花鱼。

「真是太好吃了。」她把大鱼一折为二,小嘴塞进去半条,只剩下鱼尾巴。

这样居然还有办法说话,而且还不怕鱼刺,难道她是属猫的?

从军看得惊心动魄。

想当年在嘉阳关一夫当关,面对北番国千军万马的铁骑时,他连眉毛撩也不撩一下,但面前的这个女子吃相却让他不禁头晕胃痛,直想站起来,有多远就逃多远。

不过红袍大将军就是红袍大将军,他还是用犹如钢铁般坚强过人的意志力,稳稳地坐在座位上。

直到她把整桌好菜全扫光,只差没有拿起盘子舔一舔,从军才用慢条斯理——其实是震惊过度——的语气问:「饱了?」

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腼腆地道:「差不多了,谢谢你。」

这还叫差不多?她足足吃掉了足以喂饱三名如狼似虎士兵的食物!不过瞧她瘦巴巴的身子,令人怎么也想不通这那些食物到底填到哪里去了?

「所以?」他看著她秀秀气气地折叠著那块方帕,斯斯文文地擦拭著小嘴,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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