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疯狂的女人,贸然地挑动这么多高官的敌意与愤怒,就是当朝宰相,也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而她不过是个胆大包天,却全无自保之力的女人。
强烈的愤怒,令他眼中射出激切的怒焰,第一次,他狠狠地逼视崔咏荷。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面前他的愤怒眼神,却只让崔咏荷淡淡地、骄傲地微笑起来。
她的笑,有一种勇往向前的决绝。捧杯的双手依然伸在半空中,宁静地等待仿佛可以就此为了他等到上千年、上万载,终不会变。
福康安怔怔地望着她,看她美丽的娇颜。灿亮的笑容,飞扬的眉宇、明定的眼神,渐渐地,眸子里的火焰更加炽热起来,只是,不再因为愤怒。
手徐徐地抬起来,缓缓地伸出去,终于触到了那双捧着美酒悬在半空中等待着他的手。
手指轻触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一种颤栗,自手指传到全身,再传至心头。
崔咏荷没有动,双手依然稳稳的,杯中的酒一滴也没有溅出来,只是明定清澈的眼神忽然微微一乱,有意无意地移了开去,不再目不转晴地凝视福康安的眼眸。
小小的一杯酒,福康安却用了整个心灵、全部生命才能接得过,举得起,饮得下。
酒因为在崔咏荷手里搁了太久,已然冷却了,冷冷的酒饮下了腹,却觉得从喉头直至心底,都是一片滚烫。
站起身来,挺直了腰,看向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与崔咏荷的崔名亭,一笑施礼,笑容淡定高贵,动作潇洒从容。
“崔老师,学生还有事在身,要先告辞了。”
崔名亭早被崔咏荷的行为吓得全身冰凉,恨不得福康安早早走了了事,“你去吧。”
福康安转眸又深深看了崔咏荷一眼,才微微一笑,走进了无尽的风雨里。
王吉保认认真真地看向崔咏荷,忽然抱一抱拳,弯腰深施一礼,急跟着出去了。
崔咏荷明眸楚楚,一直追随着福康安潇洒的身影走出花园,才盈盈转身,挑衅似的回视周围无数带着敌意的眼神。
“咏荷……”崔夫人终于受不了紧绷的气氛,略带颤音地叫了出声。
崔咏荷看向母亲,淡淡地说:“女儿先告退了。”
也不等崔夫人回应,衣裙翩然,她走出了回廊楼阁,走进了满天的风雨中。福康安因兵败回京,受圣旨喝令在家反省,所以这次上崔府拜寿,为免招摇,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骑他那匹京城无人不识的白马,只乘坐一顶小轿来。
走出崔府后,轿子立刻到了面前。
福康安抬头看看外头的风雨,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轿夫应声而退,王吉保忍不住说:“三爷,外头在下雨。”
“没有关系,与权力倾轧、朝中风雨相比,这些算得了什么?这个时候吹吹风,淋淋雨,人也清醒一点。”
“三爷!”
“你也别跟来了。”随意摇了摇手,福康安徒步走进了秋风秋雨中。
王吉保看着雨有渐渐下大的趋势,皱起了眉头,想也不想,就要追过去。
忽有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摆,“别去!”
王吉保扭头一看,见韵柔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
“为什么?”问题才出口,忽见一个纤柔的身影自府门而出,急急忙忙奔下台阶,根本没有看向他们二人,目不斜视地往前跑去。
韵柔笑着叫了一声:“小姐!”
崔咏荷霍地转身,眉宇间坚毅之色不可动摇,“韵柔,不要拦我。”
韵柔将一把挂着许多小铃挡的伞递到她面前,“小姐要做的事,我何时拦过你?”
崔咏荷微微一愣,随即满心欢喜地对韵柔笑一笑,一手接过了伞,却不及张开,只为着能快速奔跑,而另一只手,则用力掀起及地的长裙,迅急地追了下去。
韵柔无可奈何地叫道:“小姐,别跑太快,记着保持淑女风范。”可惜不知是秋风太大,崔咏荷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也根本不理会,她头也没回地越跑越快。
韵柔叹着气摇头,“唉.好不容易有一次在福三爷面前打扮得整整齐齐,像个名门闺秀了,却又搞成这副狼狈样子。”
“这个,韵柔姑娘……”王吉保在一旁迟疑地叫着。
韵柔温柔地笑着,“什么事?是不是又要骂我家小姐不知好歹、粗野蛮横、无理取闹了?”
王吉保的脸上一阵通红,干笑几声,说不出话来,半晌,忽然又叫了起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纳兰
福康安
崔咏荷
帝王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