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登扁扁嘴,心疼万分道:“自从来了大隋,公主的变化好大,看上去都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
“是吗?”其其格把玩着一绺青丝,似笑非笑,“人总要长大,离开爹娘的身边。我只不过离开得突然些罢了,不是很怪的事。”
“公主,如果你真的觉得委屈——”敖登哽咽地啜泣,“千万要记得回锡林郭勒。大兴虽说繁华,终究不是咱们突厥人的家乡啊。”
“我晓得。”其其格亦是眼眸氲雾,轻轻拥抱住她。
蓝天白云,茫茫草原,总有一天她会回去——
即使——
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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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之夜。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红盖头下的其其格,心肠纠结,一双柔荑紧紧握着手中的红苹果,笔直地端坐在新房的锦榻上。
她听得见外面热火朝天的喧哗吵闹,内心却冰凉如水。她盼望着今夜的到来,同时又怕得不想面对。新婚夜,她的丈夫和旁人大相径庭,不愿醉卧美人膝,而是要内穿寒冷的铠甲,指挥着千军万马“暗渡陈仓”。
更讽刺的是,她不问他做的事所牵涉的前因后果,使得事情都在她的默许下名正言顺发生。她为了一博他的怜惜,甚至不惜出卖尊严,只为换取相守的机会,哪怕是区区将军夫人的名分也好——连她也费解,为何要将自己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他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渗透了骨血,令她迷恋得难以自拔。
红烛凝结着一颗颗珠子,宛若她此刻的心清——被火焚烧的同时也被无边无际的泪水湮没。
她没有一丝底限,好怕所有的最后都要像那只疯狂扑火的飞蛾;好怕不顾一切的下场是镜花水月的空虚。呵呵……她在慢慢煎熬下那样痴痴地望他,他可了解她嬉皮笑脸下的深情?
她是担忧分别的日子太多,而他们相识的日子太晚、相守的日子遥遥无期才不舍得睡去。她奢望地想把他的音容相貌全部刻在脑海中……
直到修长的手指轻勾起她的下颌。
或许神游太虚,红盖头何时被揭开,她都没察觉到。直到婆子婢女说完贺词后纷纷退下,她才得以单独面对新婚的丈夫。
战御寇一身大红蟒炮,不似戎马沙场的英武,眉宇间增添一抹淡淡的儒雅,看上去十足高贵,倒有七分隋炀帝举手投足间的威严。
“你何时走?”话刚说出,其其格就懊恼得恨不得咬断自个儿的舌。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招人厌恶?
战御寇端着交杯酒,递到她唇边,“先喝了它。”
“为什么要喝酒?”敢情,她根本没听进去先前讲解闺房礼数的老妈子的长篇大论。
“我不久前的话,你又忘了。”战御寇挑挑眉,沉沉一笑,“你只要配合我做下去就好,哪里又有一大堆问题?”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弄昏我、卖了我?”其其格秋波流转,没好气地嘟着小嘴儿,芙颊生辉,艳丽动人。
“贫嘴。”战御寇无奈地一刮她尖俏的鼻子,耐心解释道:“这是合卺酒,新婚夫妇在洞房都要喝,刚才你没听老妈子说吗?”
“她罗嗦一大堆,我才懒得听。”其其格豪爽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哎——”战御寇望着她通红的脸蛋儿,哭笑不得,“所谓‘合卺酒’又称‘交杯酒’,你怎么能一个人喝完?”下榻重新端回一杯塞给她,与纤细的胳膊交缠,“两个人一同喝才是。”
怦——怦——又是那种特别急促的心跳。
其其格微微抬睫,目不斜视地盯着他与自身相交的手肘,“你的胳膊全好了?我给你的药用了吗?”
战御寇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不禁微笑,“你说的是被那些荆棘滑划破的伤吧!早就好了,你们草原配制的药也很好。”原来,小丫头心心念念介怀难忘的仍是他那次的伤。回想一下,似乎是久远以前的事了,亏得她仍记挂着。忆及初上战场,他便是带着浑身血淋淋的口子回来。当时他在世的师父——大隋名将贺若弼根本瞥都不瞥一眼,就将他罚跪在柴房三天三夜,直到他口渴难耐、伤口化脓而失去知觉,才令人放他出来。
他不曾忘记师父在他昏迷前的一番话——
战场上不会保护自己的将军死有余辜,只会冲锋陷阵的是匹夫。
从那之后他专心攻读《六韬三略》,研究奇门盾甲、排兵布阵之术,便也就极少挂彩。渐渐地,他被四境尊为“战神”,扬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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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御寇
其其格
先苦后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