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去。”钟莫予起身,状似不经意地执起夕炎冬的手,举步往外走。
“哪里?”今晚特别放任自己多话的夕炎冬瞪大眼,愣愣注视着被抓在他手里的自己的手,怪异的感觉挥散不去。
她今天是怎么了,不但在他进屋后没有感到不适,更是在他的问题下依言回答。现在,他莫名其妙地突然抓了她的手就走,她也是没有挥开,只是跟着他的脚步走,心里头百转千回思索着他为何要如此,自个儿为何是那个样子对待他的举止。
种种感觉在眼底流过,她却无暇注意。
“跟我来就知道了。”钟莫予不答,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默默跟在他身侧的夕炎冬,暗暗瞄了眼他的侧脸,发觉他唇边的笑容自离开她的房后一直挂着,未曾散去。他,那么开心吗?
叶府。
夜已深,她却仍执著于眼前的活,不曾想过休息。
而此刻,却是她以前人眠的时刻。
现在,她在灯下,默默含着幸福的笑,一针一线地绣着鸳鸯枕被,针针线线上都写满了她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这个,是她的嫁妆。而,屋内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亲手所绣,决不假他人之手。因为,那是她的嫁妆,那是她的什物。
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
她要他们未来的家都用上她亲手所制的东西。
娇羞,染上她粉嫩的颊。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停当,这鸳鸯枕被,是最后一件了,她必须在今夜完成。而儿日后,她将带着自己亲手所制的嫁妆,离开这个生长了十六年的家,去一个陌生的,却是她未来的归依的地方。
捶了捶发酸的腰背,她继续手上的工作。
也不知怎么的,爹爹仓促地答应了钟家的婚事,让她不得不熬夜来完成一直在做着的绣品。但是,尽管有些辛苦,她的心里却是无限的满足,并有着对往后生活的期待。
听爹爹说,钟家惟一的公子,是个斯文有礼的男子。不仅饱读诗书,更是理家有道,绝对是个温文尔雅、宽以待人的谦谦君子,更会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她自然相信爹爹的话,因为钟家是叶家的世交,爹爹与钟伯父亦是莫逆之交。她虽未曾见过钟莫予——那是她未来夫君的名——但是,每每从爹口中听到对他的赞美之词。
爹爹对年轻后辈向来挑剔,而今即使钟家要求在十日内办妥一切事宜,在十日后完婚,爹爹亦是立刻答应,那么,他是真的放心自己嫁过去了。
但,她未来的夫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每回梦里,她勾勒着他的模样,却总是看不到他的脸,那让她很是失望。尽管爹爹一再夸赞,但能亲眼见到,才能放心的呀。
然而,出嫁之前,女子是不能见未来夫君面的,否则会不吉利。所以,尽管她想见,却也不能见的。
摇摇头,她将丝线拉紧,为鸳鸯绣上深情的眼。
只差一点了,她很快就可完成。准备做个新嫁娘。
埋首绣工中的她,未注意到此刻,在夜深人静时分,在她的闺阁外,有两抹身影,正静静看着她以及她手上的东西。钟莫予感兴趣的是她。
夕炎冬对那鸳鸯枕被表示出惊奇。
此刻,他们正是在叶府内,叶家小姐的闺房之外,像两个做贼的人似的,偷偷潜伏着身子,盯着屋内的叶小姐。他们沉默无声。
她娴静如常。
直到有异样的声音同时打扰到了他们三个人——“什么东西?”钟莫予扬声,然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捂住自己的大嘴巴。瞪眼过去,却看到一只耗子迅速地钻进洞里。“什么人?”叶家小姐放下手上的活,准备一探究竟。在此时此刻,会有谁出现在她房门外?是爹爹不放心她,来劝她休息了吧?门,“吱呀”一声,惊扰了两个人——“呀!”短促的惊叹出自钟莫予被发现行踪后的狼狈。
“你?”有些不稳的声音是叶家小姐看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人的害怕。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仍然镇定,一个诧异不止。会是谁?她紧紧抓着门框,忘了呼救。夕炎冬来回看了他们几眼,默不作声。
眼前这个有些紧张却并未慌张失措的女子,有着如花美貌与娴静气韵的女子,更有一手好女红,眼中透着浅浅好奇与惊讶的女子,就是钟莫予可能的妻子吗?
她不得不说,钟重远的眼光不错。
“我们……咳,”钟莫予眼望着叶家小姐,手肘推了推身旁不言不语,好像被抓到偷瞧的人是他一个的女子,“你说句话。”他轻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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