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长天看看眺望远方的墨窸,突然疾步上前,跪倒在地。
墨窸惊诧莫名。
“爹!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呀!”曹禄儿急了,搀他他却不起。
“墨将军,蒙您相救,老朽铭记肺腑。但此大恩此生恐怕无法报答……如今,却要厚颜相求,求将军看顾小女,保她平安……”
墨窸苦笑,“曹大人快起来说话吧!”
曹长天哀叹:“但求将军成全老朽一片爱女之心。”
“爹!”曹禄儿凄声轻唤,早已满脸的泪。身子一矮,陪跪在旁。
看着这一老一小,墨窸只能沉声道:“曹大人放心,若日后发生什么事,墨窸定会设法保全令媛。”
她悄悄抬起头看他,阴郁的心头泛起丝丝暖意。
再三挥手,看马车远去,她再也忍不住,将头靠在墨窸肩上,泪如泉涌。
墨窸怔怔,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肩。
她再刚强,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没有温言低劝,没有软语宽慰,但他无声的动作已抚平了她伤痛的心。抬起头,她含泪的眸已有了丝笑意,“谢谢你!”
墨窸笑笑,没有说话。
抹去泪,她扬眉问道:“为什么答应我爹的要求?你不必勉强自己的。”
墨窸一笑,淡淡地道:“何必拿话来试我?你一个小孩子怎么那么多心眼儿!”
脸上一红,曹禄儿啐道:“谁是小孩子了!哪个又稀罕拿话试你?”
墨窸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曹禄儿扭过头,忿忿地道:“将军放心好了!我这无依无靠的孩子是不敢麻烦你墨大将军的!”
墨窸苦笑着摇头,只道:“该回宫了,锦瑟姑娘。”
身子一震,她茫然回身,凄然苦笑,“是该回去了!我都几乎忘了——是!从今以后,再没什么曹禄儿,活着的不过是曹锦瑟……”一只被剪去翅膀的鸟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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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七年三月十六。
“燕去莺来春又到。花开花落,几度池塘草?歌舞筵中人易老,闭门打坐安闲好。”
清晨的细雨,漫漫……
湿了皇城,湿了飞尘,湿了如花玉颊……
曹锦瑟仁立于廊下,看雨如烟雾,双眸亦笼上雾样的轻愁。
光阴似箭,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却足以改变许多事。嘉靖十五年,郑贤妃生皇次子,刚出世即被立为皇太子,母凭子贵,行事愈加张狂。而杜康嫔亦因十六年初生皇三子而被册封为康妃。反而是方皇后所出皇五子未及满月即早殇,令方皇后悲痛欲绝。
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羁任性的女孩儿。寂寂深宫,漫漫岁月,即使有太后的宠爱怜惜,但对自由的渴望、对亲人的思念让她深深懂得何为寂寞……
“锦瑟姐姐!”一声呼唤让她回过神。
“太后醒了?”她急回身,奔去。
这一年多,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年前的一场风寒还未好,大正月里却听闻皇七子殇,又惊又怒竟就此缠绵病榻。
“娘娘,奴婢炖了银耳燕窝粥,您就吃一点吧!”扶起蒋太后,她又细心地加了个软垫。
“哀家不想吃。”蒋太后摇头微笑道,“锦瑟,哀家记得今天是你的生辰——十七了,若是在民间,早就做了娘呢!”
曹锦瑟笑笑,没有说话,只轻轻地梳理她花白的发。
蒋太后道:“等哀家去了,你也就出宫去吧!”
身子一震,曹锦瑟摇头,诚心诚意地道:“奴婢愿意服侍太后一辈子。”
“傻孩子!哀家的身子自己知道……”低低叹息,蒋太后望着她,“难道你不想和家人团聚了?!”
和家人团聚?她想!很想很想……黯然垂首,她的眼圈红了。一切都太迟了!她不能告诉太后三天前她就已辗转接到父亲去世的噩耗。她不知在背地里哭了多少回,当人面前却还要强颜欢笑。
抬起头,她以笑容掩饰悲伤,“太后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世上活百岁的人少之又少。”蒋太后一笑,是种将生死看开的豁达,“说什么千岁千岁千千岁,又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都是些哄人开心的吉利话罢了!”她合上眼,梦呓般地说,“近来总是梦到安陆……梦到他……”曾听人提过人死前总是回味过往种种美好的回忆,甚至梦到死去的亲人……怕是真的命不久矣!看着蒋太后如梦一般的神情,曹锦瑟不禁黯然。从前她一直不明白太后那句“回忆已是她生命的全部”所指为何,直至近两年才真正明白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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