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的手掠过了芝娘的发梢,取下了黑发上的一片叶,芝娘羞涩地抬起红通通的双颊,朝着陌生男人微笑着。裸裎于男人眼光中的爱慕是刺眼的;隐藏于自己胸口中的妒火是丑陋的。
\"院子?啊,你说莽哥吗?他……他不是邵府的人……不过他每天都会送鲜鱼来。莽哥怎么了吗?\"眨着眼,芝娘仰望着他的小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
\"你……喜欢那家伙吗?\"艰辛、苦涩的,喉头像塞满了砂石般作疼,他问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答案的话。
\"咦?莽哥是个好人,我喜欢啊!\"微微地绽开笑颜,芝娘无邪地说,\"每次他都会替我们这些奴才留几条肥鱼,免费帮我们加菜呢!他为人风趣又幽默,大家都喜欢他。\"
喜欢?喜欢!他耳中充塞着这两个字,其余的根本无法再挤入脑海中,他瞪着芝娘侃侃而谈开朗的小脸,一股因怒而生的恨由心底升起--完全不懂我的心意,对别的男人笑得如此开怀的你,好可恨。
\"住口。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不许你再说下去了。\"
嘴一开,说出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回收。
不知自己为何挨骂的她,张大的小嘴,颤抖了起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单纯地喜……\"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未出嫁的姑娘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什么喜欢男人,这就是一种不知羞耻的行为。\"一拳打在梅花树上,片片被震落的叶像是被他无情话语撕裂成片片的--她的心。
惨白到不能再惨白的小脸上,蒙上浓浓暗影,她红着眼眶低下头说:\"对不起,少爷,是芝娘思虑不深,我……没想到……\"
\"是啊,你\'当然\'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可多了!刺伤她,也刺伤自己般的,以残酷的言语之刃,往自己与她的胸口一并插下。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可以勾引男人的年纪了吗?随随便便对男人笑,就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知不知道?当你傻傻地笑着时,男人心里都在想什么龌龊的事,要不要我好好地教你啊?\"
骗子!谎言!他自己才是那头禽兽,对她有着邪恶意图的禽兽!
现在这头禽兽,厚颜无耻地扣住了她的肩膀,抱住了她的人,明知道自己正在犯错,却无意回头地说:\"说好听是一亲芳泽,其实也不过就是在觊觎你的人而已、\"
\"啊!\"
以强取豪夺之姿去封住的红唇,是梦寐以求的甜美而柔软,是尝它千遍也不厌倦的--禁忌之蜜。结束一天辛苦的工作,芝娘特地跑一趟药铺,硬是敲门敲到药铺主人从睡梦中醒来替她开门。不消说,起初药铺主人是一肚子不爽,也赏了芝娘几枚大白眼与无情驱赶,幸亏她磕了两三次头地诚恳求情,外加药铺主人看到芝娘捧在手心上不算少的银两,才灭了他的火气,打动了他的心意--太好了。这下爹爹的病有救了!
看着手上如愿买到的宝贵药包,芝娘安心地踏上归途。待会儿一回到邵府就马上帮爹爹煎药!爹咳嗽成那样,一定很不舒服,药铺主人推荐时说没比这帖药治咳嗽更有效的了,希望那药铺主人说的是真话,这药能让爹的咳嗽根治。
走上半里多的路回到邵府,已经过了一更天。
府里的人都入睡了吧?好安静。平时总是人声鼎沸的屋子,一安静下来反而凸显出它大而空无的实体……教人心生恐惧。
刚住进这么大的宅子里时,她经常会因为无法入睡而半夜醒来,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不见熟悉的景物与娘亲,慌乱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如何是好地偷偷哭着。
每每此时,细心的邵青耘都会发现她的异样,来到她身边,带她到园子里走一走,听她说些乡下轶事趣谈,陪她解闷直到天色发白。两人也常常聊得忘了回房睡觉,有了两次就那样倒睡在树下,惊动了整屋子的人,还被爹给教训了一顿。
\"少爷,怎么说您都是堂堂的主子,怎么可以随便睡在院子里,您着了凉就是奴才们的不是,请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不假辞色的,爹爹严厉地训斥着邵青耘,像真正的家人般关心着他。
\"芝娘,回去洗把脸,这样脏兮兮的,怎么见人?\"对她,爹爹的教训中则多少带点疏远与冷淡。
在她为爹爹的态度感到沮丧时,邵青耘会适时地拉着她朝爹一起扮鬼脸,故意胡乱嬉闹着,以冲淡她心中的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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