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再要她,但他愿在她神志清醒的时候要她,享受着两情缱绻的欢愉。只是这一天似乎不可能到来,因为她爱的人是韩邵齐。
“香萦——”看着她凝脂的玉肤红斑点点,那都是他占有她后的痕迹,他想要伤害她,却狠狠地伤了自己;他不顾一切的要了她,却没有连她的心也一并要来。
看着满地碎裂的丝缎衣衫,他仰起了脸,闭目凝思。
酒醒了,但他不后悔,如果冷香萦想要杀他,他不会逃避。他敢面对死亡,敢面对千军万马的敌人,但只消冷香萦用埋怨的眼神看他,就足以让他感到自己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他替沉睡的香萦换上一袭干净的衣服,温柔地扶起她无力的双手,轻轻为她套上长衫,在她起伏的胸前绑上衣带。一双粗糙的大手,细密地为衣裳打了个紧结。然后起身将被盖到她的下巴,拨开她额前的云发,凝视着像婴儿般熟睡的她,想要记住她那张玉雕般的雪颜。
杜弃仇拿出了为她收藏起来的拨云剑,和一件为她买来的外衫一起摆在妆台前。从他在客栈救出她时,他就一直把拨云剑带在身边。
远远传来寺庙的晨钟,声声叫着离开她!离开她!
但胸臆里震动不已的心却不愿离开。
人生爱恨情仇何能免,销魂独我——独我销魂。
他知道,如果他想要有平静的生活,如果他不愿再为情所困,如果他不要再为爱伤神,惟一的办法只有掩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离开她——
※※※※※※※※※
日过三竿。
冷香萦在迷蒙中醒来,四周异常的静谧、安宁,没有一丝虫声鸟呜,可是冷香萦脑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她想起身,一脚才踏下床榻,全身酸痛得不能自己,她忍着痛楚,看见破裂的四方桌和满地的杯盘狼藉,晕眩的头还无法做任何联想。
走到了妆台的铜镜前,看到自己一身雪白干净的绸衣,另有一件又软又滑的绮罗绣孺叠在妆台上,她坐了下来,静静地审视着镜前的自己,长发披散两肩,看到的好像是个鬼魂般陌生的女子独坐妆台前,她下意识地拨开了颈上的前襟,赫然看见颈上红斑点点。冷香萦敛紧了双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传到了脑门。
“洞、房花烛……今夜是韩邵齐的洞房花烛夜,也是咱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是她自己说的,她断断续续地回想,接续起残碎的记忆。
杜弃仇,他——脑海里顿时闪过昨夜片段狂暴的激情,到底是他先要她的?还是自己先挑衅他的?到底他是爱她?还是恨她?
她甩了甩头,紧按着两鬓。她不记得,更不想做任何努力去记得一切,因她知道那结果她无法承受得起。她低头,看到绮罗衣下的剑把,倏地掀开衣物,触目所见的是她遗落在风坡口的拨云剑。
她的拨云宝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娟娟不是说已经和所有的东西埋葬在火堆里了?
是杜弃仇留给她的,可是他怎么找得到拨云剑?
杜弃仇呢?他人在哪里?
只要一想起杜弃仇,就仿佛有着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浓浓密密有如乌云罩顶,想要拨云见日,却又看不清楚方向。
冷香萦头痛得理不出头绪,她梳理了云鬓,穿上外衫,佩上失而复得的宝剑,回复成原来高傲冷艳的冷香萦,可是她知道骨子里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冷香萦了。
※※※※※※※※※
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凤阳县了,她决定回到饶家带娟娟离开。
冷香萦还没有踏人饶家,就觉得饶家有股沉沉的阴气笼罩着,仰头就见昨夜挂在门梁上的红灯笼,破碎地跌落两地,院内只有一两个下人行色匆匆地走过,冷香萦心知有异,疾步跨人饶家。
只见喜堂上的桌椅散乱,大红对联跌落地上,四周一片狼藉。
厅堂内传来阵阵的哭泣声,冷香萦走进后堂惊见娟娟横躺在地,饶惜致和老嬷嬷在旁哭泣不已。
冷香萦登时脸色煞白,飞奔到娟娟身旁,用力摇动她冰冷无力的身体。
“娟娟!娟娟!你……你怎么了?告诉我!”香萦大吼着。
饶惜致哽咽地说着:“我爹……我爹……昨夜有一群凶神恶煞闯进,他们把我爹从病床上拖起,爹爹身体禁不住就走了……他们将邵齐哥抓走,还想轻薄我,娟娟奋力替我抵挡,却不敌他们人多势众,她——”
“娟娟,你醒醒!是我,我回来了,我要带你回聚龙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回聚龙岗吗?我就带你回去,咱们这就回去——”冷香萦拼命摇晃着娟娟,只觉得如果娟娟离开了她,她就要像悬挂在枯枝的最后一片冬叶,随风吹落在茫茫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只能随风摆荡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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