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地想起了那南京秦淮河畔伸出墙头的绿荫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眸,被自己吓到而跌落的模样;他想起他第一次在自己的掌心写字时,如春雪般化开的感觉,触动了知觉更触动了他的心。
或许在那一瞬间起,他就已经他牵动。
他想起他见到自己时的惊喜、想起他微怯的眼眸跟笑、想起他总用那冰凉的指尖触摸自己的脸颊,担心地问着他是否不开心。
怀雪啊,他如何能够不爱他,如何能失去他?
“殿下,”大夫中的一个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的们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所以……”
“所以什么?”龙翱骤地回头,目光狠戾地射向他。
“是这样,这位少爷一直无法用药,若是高烧今夜仍不退,那么小的们也真没法子了。”他退了几步看着龙翱骤变的神色,大着胆子吸了口气,“所以兵行险着,有一种药有半成的机会可以令他退烧。但这药药性奇强,若这位少爷撑不过这药性的作用,那么也有可能会……”
“什么药?”龙翱迅速地截断他问。半成也是机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怀雪生命渐渐消失。
“翠玉果。”
“今年三月,北方曾进贡过两颗。”展勤立刻想起地对龙翱道:“一颗皇上收存在库房,一颗给了皇后娘娘。”
龙翱怔了怔,咬着牙紧紧地握住拳。
不管他告不告诉父皇理由,父皇都不可能会给他;但皇后娘娘向来忌讳他,怎么可能将这样东西给他?
他十分清楚明白,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轻易取得这样东西。
那人就是皇后名下子嗣、昭帝最为宠爱的二皇子——凤翾。
见到龙翱冒着风雪突然来访,挑帘而入的凤翾讶异似地挑了下眉,才放下揭帘的手走入厅里。
“怎么今日突然来我这儿?”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弯出温雅美丽的笑,迎上几步上下地看着龙翱道:“坐吧,怎地这么狼狈?发生何事?”
嘴中说着像是担心的话,眼神是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我有事请你帮忙。”龙翱不打算也没时间绕圈,直接地说出来意:“我想要一样东西,请你帮我拿到手。”
“有什么东西得要我帮你拿?”他又淡淡一笑,姿态高雅地自行坐了下来,悠然望着屋外。
“翠玉果。”
“何用?”他问得简洁。
“救人。”龙翱也答得简洁,眼中隐隐有着焦急。
“什么人?”凤翾只是保持着姿态,无所谓似地问。
“……于我极重要的人。”见到他意兴阑珊的模样,他微微地咬了下牙,“你究竟肯不肯帮?”
他与凤翾根本无所交集,甚至在朝中各有支持的党派互斗争。但今日一上门便是有所求,所以他并无把握凤翾会出手帮他。
他有了准备知道自己必须给予凤翾一些东西,但仍不习惯如此对人低头。
“既是要我去求取的东西,我自有问清楚的权利不是?”凤翾眼神微冷地一笑,站起身来走过他身边回眸道:“你该相当清楚,我俩之间从无所谓情分,凭的什么让我去帮你求这药?”
龙翱胸口猛然一窒,低声道:“你想我怎么做?”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他优雅地道,彷佛刚才刺人的言语不存在过。
“……是一个少年。”
“少年?我还以为你没这种兴趣。”凤翾觊挑起眉,微微笑了,“原来你真从南方买了小官?我本以为是讹传,没想到是真。”
贤妃的事情他早已听说,所以对于这点其实早已经知道,一点都不讶异。问的原因,只是想听龙翱自己说罢了。
“怀雪他不是我买来的,也不是小官!”龙翱迅速低声地斥反驳,无法忍受如此多人都这么看待自己心爱的人儿。
“他有这么重要?”他修长指尖揉揉眉头,讶异地笑了声。
“……他是我唯一爱的人。”他没有迟疑的低声承认,在这个素来是敌手的兄弟面前坦白自己的弱点。
比起怀雪,这些东西早已经不重要。
“爱?别忘了他是男非女,你一生都无法将他收为妻妾。”他似觉得有点可笑了,眼底泛着光地道:“可别告诉我你除了他什么都不要了,龙翱。”
“……若你指的是皇位,我并不想与你争。”他直向他,铿锵有力地道。
皇位、名利、地位……他已经什么都不想,只要能留住怀雪的性命,一切身外之物全都可以舍弃!
“你真是认真的?”凤翾讶异地挑了下眉,显然是真的感到讶异且不信,“他值得你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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