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稳她的身子,才依恋不舍的放开手。
他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众人依言站起身,不敢吭声的低着头,心里惶惶然的。
宇琛收拾起烦躁的心情,缓缓的说:“佟大人任职江南知府半年,必是案牍劳形,十分辛苦,看你都瘦了一大圈。”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只是竭尽心力以达圣上之托,足万民之愿。”佟傅玉面对宇琛的关心,有些局促的回道。
“很好。只是,”宇琛转向正题,“佟大人,朕有一事不明,特地找大人前来一问。”
“皇上请明示,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琛点点头,“本朝律法中,对死刑的定谳,是如何载示的?”
佟傅玉顿时一愣,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欲判人死刑,必得人证物证俱全,犯人亲口坦承犯罪,亲笔画押认之,方可审裁!”
“只有这样?”
“当然不只,官吏在审判期间,理应明查暗访,对案情要不断的细审研判,直到毫无疑点,罪证确凿,方可执判,以期毋枉毋纵,昭冤者于雪白,定恶者于囹圄。”
“照你这么说,这死刑的判决,应是官吏的职责所在啰?”宇琛嘴角勾着冰冷的蔑笑,瞅着面色苍白的乡长。
“自是如此。”奇怪,这事皇上应该很清楚,还需要问吗?
“既知如此,为何在你管辖之下,仍会有今日这桩动私刑的事发生?”宇琛沉声怒斥。
如果他晚来了一步,或是他今天待在客栈根本没出门,那么康盼儿或许就会香消玉殒。思及此,他不光是满腹怒气,更有着莫名的……担忧。
佟傅玉为他的严厉口吻一惊,连忙跪了下去,“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暗暗喊苦。
其实对于乡闾用刑,他也曾三令五申,谆谆告诫,却常被回以“家有家规”而毫无著力之处,若强要禁止,则会引来百姓非议,若不,则是触犯律法,对这种情形他一直很伤脑筋,但苦无办法解决。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身为朝廷命官,家规国法孰重孰轻,难道你权衡不出来?”
“微臣该死,微臣知错,还请圣上裁示微臣应如何处理。”
宇琛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皇室宗亲里若有人犯错,适当的惩罚是不可避免,但若要判以重刑,则会交由宗人府调查,方可执行,所以……”
佟傅玉也不笨,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圣上天纵英明,微臣佩服不已,多谢圣上指示。”
他随即站起身,神情严肃的对着众人斥道:“本府在这里宣布以后不准再有私处死刑一事。大辟之刑乃国家重刑,不容草率决之,至于略具教训性质的惩罚,如笞打,游街等,只要不过火则不在此列。本府会布告一份批示,以兹引鉴,若再有私自处死之事发生,则以杀人罪论处。”
现场一阵哗然,但碍于天子在此,纵有不满也只能往肚里吞。
但善察民情的宇琛发现了,他观了观四周,“怎么,你们好像有问题?”他的语气轻松,但听入耳里却令人胆战。
安静了好一会儿,众人抿紧了嘴不敢发一语。
“有话就说啊。”他还是一派轻松的说。
终于有人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嗫嚅道:“皇……皇上,那像……康盼儿这样,该怎么办?”
听到她的名字,宇琛不自觉的看向低着头站在一旁的康盼儿,心里倏地涌一股异样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有些不安,他用力打开折扇,不断的煽动着,企图煽去奇异的情感。
“乡长,你说,康盼儿犯了什么罪?”
“杭州城首富王大祥,前些日子被这贱婢给引诱上床,弄得马上风,现在正瘫着。”乡长战战兢兢的回答,丝毫不敢怠慢。开玩笑,眼前的是天子,惹到了他,恐怕一家大小十数颗脑袋统统都会保不住。
宇琛沉默的听着,脸上平静无波,深黝如墨的眸子里却蕴藏风暴。
乡长见他不语,鼓足勇气继续说:“根据王府上下的说词,这贱婢平素行径浪荡,王府内每个男丁都有被她勾引的纪录,孰知她利欲薰心,竟将主意动到主子身上,强与王老爷交媾──”
“够了!”宇琛厉声喝止,内心狂燃着愤怒的火。
他无法忍受有人这么说她,从她清澈、无畏的眼神,看得出来她是相当洁身自爱,绝对不是乡长口中那种淫荡的女人。
“皇上,这……”佟傅玉不解的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大祥在杭州是出了名的恶霸,为富不仁、鱼肉乡民,直到他上任才稍微收敛,为何恶霸却成了受害者?本想问明,却被宇琛挥手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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