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印象中,你不是个会搭理陌生人的人,尤其是像我这样无法被你认同的人。”在大门口被拒绝过一次,在花厅中被拒绝第二次,在他眼中,她始终是那个穿著破烂、浑身带病,而且寄人篱下的可怜人。
“你果然认得我!”萧中尘意味深长的凝视她那双防备甚深,却又灵活晶莹的大眼。
“萧府的十二少,这里谁不识得?对于我这个千里托孤的小乞儿来说,我更牢记你的大恩,因为你不仅收留我,还耗费自己的内力救我。”说到这儿,任缁衣就不免有些懊恼,她本来不想讲这些的,听来倒像是在抱怨。
她应该向他告辞的,她想回中原。飘流异乡的日子,她已经累了,现在正是落叶归根的时候,她想家了。
萧中尘沉默不语,执起她颊边一缕柔滑青丝,”小缁衣,这些年你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以前不是这么愤世嫉俗,也没这么充满不平。”
“十二少,很抱歉我坏了你的兴致,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她站起身意欲离去,俏睑始终板着,她曾发誓不再轻易掏出真心。
“坐下,陪我聊聊天。”
任缁衣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十二少会想跟她聊天?
“坐下吧!我又不会咬人。”刚棱俊美的深刻五官,在浓眉大眼与性感双唇的烘托下,在烈日的沙漠中,形成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他在笑,连唇边两个淡淡的笑涡都隐隐浮现,让任缁衣失了魂魄,呆呆的坐了下来。记忆中,他很少出现笑容,尤其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如今归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你长高了,当年只到我的腰部,现在已经达到我胸前的高度了。”他静静地阵述,像一位好兄长般。
“老夫人很照顾我,衣食补品样样不缺。”因为他的轻松态度,让她卸下些许的防备。
“那些告示与门规,是你写的?”早该猜到,这府中会写那手娟秀字迹的,除她之外,再没别人了。
“你看到了?”
“从府外五十公里处,一路撕来,应该有数十张了,你帮那女人写了多久才写这么多?”暑气袭面,让人懒洋洋的直想睡,他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让日阳吻上健康的古铜色肌肤。
“你很生气?”她偷偷瞧他。
“快气炸了。”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老夫人说,拜月教没落了,现在正是落月刀在武林中大放光芒的时候。”她学他也躺了下来,他却侧躺撑起大衣罩住她,就怕她晒着。
“让她自己去作春秋大梦。”
“你不希望光大落月刀的威名吗?”她不解地问道。
“武林中本就是非难论,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稳,他们知道我又何妨,不知道又如何,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去当武林盟主,但他们也别想来找我麻烦。”因为他绝对有能力自保。
任缁衣默然半晌,”我想回中原,如果没人陪我一起走,我一个人也可以上路。”
萧中尘倏地坐起,”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你已经住在这里五年了,会比你以前过的日子糟吗?”
她也坐了起来,幽幽的开口,”当初仇哥哥送我来时,说爹爹很快就会来接我,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但事实上却不然。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我这几天老在想着过去的事,我怕再拖下去,我这辈子就别想回去了。”
他的双眉揽得死紧,”你还好吧?”
“我很好,再好不过了,只要你们答应我,让我回家。”她紧握的双拳向他挥舞着,以示决心。
她站起身,往回路走,步履虽有些蹒跚,但始终坚定,未曾回头。
萧中尘拾起原本披罩在她身上的大衣,久久无法动弹。女人就是麻烦,为何五年前乖巧柔顺的病娃娃,五年后竟变得如此偏执。
回中原?她有没有搞错?
拜月教早已四分五裂,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真的无家可归了?再说仇铁鹰,早巳不知沦落到何处,说不定也查不到了,她要到哪里去找人?
麻烦,真的是个麻烦!
他应该如娘所说,随便找个武功够强的小伙子送她回去,这样他就可以无牵无挂,甚至还丢掉一个烫手山芋。
可是,病娃娃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令他头痛起来,他竟会产生懦弱的内疚情绪,该死的!是她自己要离开,又不是他强迫她的。
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义妹也不过如此,他应该可以交差了。凌休恨老笑他对病美人没辙,这回他可做了重大决定——
送走那个病娃娃。在大漠飞沙中,依稀可见一对少男少女站在人车往来频繁的信道上,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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