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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枫林山庄之后,陆云轩在人前仍然强自振作,但每个晚上几乎部是夜不成眠。床褥上似乎还存有厉柔留下来的淡淡幽香,每每睡梦恍惚之间,总会以为她还像以往一样卷在他的臂弯里……
然后他心痛醒来。
呆坐在房里,举目望去,门上的春联是她写的、架子上的药瓶药罐也属于她、柜子里还有她的衣裳。本来菱儿要把这些收掉,但他舍不得。
「能这样看着也好……」他想。
才过六、七日,他明显地枯槁憔悴下来,众人甚是担心,却也无计可施。
一天早上,齐孟元和潘霸等人聚在大厅里,只待陆云轩一到便可以开始议事。
卜钰忽然进来说:「二当家、三当家,庄主在大门口等着,说是有事要交代,请两位速速前去。」
「在大门口?」潘霸奇怪地问。「庄主在大门口做什么?」
「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庄主骑了追风,看样子像是要出远门。」
他们两人互望一眼,赶紧前去会合。
一行人到了大门口,陆云轩骑在马上,背对着他们,望着东升的初日。
「齐叔、潘叔,我想出去走走!」他缓缓转过身来。
他们知道他定然还有下文,便不搭腔。
「我这次出去,时间可能久一些。」
「庄主要去哪儿?」齐孟元问道。
他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闷,我怕继续待在这里真的会疯掉,所以想出去一阵子,透透气。」
「庄主出去散散心也好,您打算出去多久呢?」齐孟元问道。
「也许几个月,或者一、两年,我也说不准。」
「一、两年!」潘霸大吃一惊。「这么久!」
他又笑笑,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凄楚抑郁。
「潘叔,不算久的,一、两年,怎么说都可以预期会再相见,不算久的,总好过……」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总好过他与厉柔再无相见之日,那种绵绵无期的怨憾才是悲凉难挨的。他的面容在晨曦中依然英挺俊秀,可是眉宇之间却又带着很深很深的失落。
齐、潘两人都知道不应该再劝阻他。也许让他离开这里一阵子比较好。
「我跟着庄主好了,」卜钰忽然道。「大伙儿也可以比较放心些。」
陆云轩笑了笑。「卜钰,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自有分寸,你还是留在庄里帮帮两位当家吧!况且我想独自静一静。」
卜钰还想再说什么,陆云轩却抢先道:「好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就拜托各位多费心了。」
「请庄主放心,保重!」
他点点头,一扯缰绳,一直跑下山去。
当夜,又是一个月色盈盈的夜晚,陆云轩再度踏进那座树林。对于九年前在这里遇见厉柔的往事,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彷佛是昨晚才发生的一样。她像个顽皮的小仙女,带着银铃般的笑声,一蹦一跳地跑出来,执意娇蛮地索讨他的马。
大哥哥,你这匹两可以给人家吗?大哥哥……
而他当真就给了她。
忆起往事,不觉怅然……
第二天,他开始沿着厉柔落水的崖下深溪一路行走。已经不指望还能找到些什么,不过只是想陪着她走这一段路罢了。
走了两天,正好又下起雨来,陆云轩远远瞧见前方有个茅草搭的屋子。想前去借个地方避雨,走近那间茅舍,隐约却闻见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心下生疑,高声唤道:「有人在吗?」连唤几声却无人答应。
一推开门,那股腐味更令人几欲作呕,他掩住口鼻往里面探视,却见地上倒了一个人,面容身躯已经浮肿发黑,相貌难辨,但右手右足萎缩细小,显然是个身有残疾的人。看来约莫死了有一、两天,而且瞧他的脸色,倒有几分像是中毒死的。
陆云轩心想在这荒山野地、人烟罕至之处,有谁会特地跑来下这种毒手?八成是误食了什么毒物吧!虽然与此人素不相识,但如今既然遇见了,也算缘分,何不顺手葬了人家,也是阴德。
不禁又想起厉柔。她呢?她怎么办?忽然记得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裘,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雨吹……
柔儿,即使幽冥苍渺,妳能否明白大哥此时的心情呢?不能亲手葬了妳,任妳流落在风雨之中,我是一辈子也不能安心的。不过,我想好了,等我死了,就命人把我的骨灰洒在这溪里,这样就可以陪着妳……不会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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