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久蓝烬就发现严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寻常。他经常有意无意地窥视自己,或远望,或探究,仿佛对他心存戒备。蓝烬心里知道必定有异,说不定严慎会知道什么内情也未可知……他不动声色,表面上仍然是一副心无城府、整天嘻嘻哈哈的样子。
「哎呀,慎哥,你不要取笑我啦……呵呵呵呵!」蓝烬眉开眼笑,半嗔地斜睨了严慎一眼,「回文对子本来就不容易对嘛!你瞧,『画上荷花和尚画』,我对『书临汉帖翰林书』虽然算不上工整,不是还过得去吗?」
他们三人一起坐在房中联句,炭火烧得旺旺的,将三九天的寒气远远地驱逐在门外,蓝烬喝了几杯酒,一双本来就熠熠生辉的凤眼更是顾盼流光。
严慎慌忙说道:「我哪是在取笑蓝兄弟,我正自惊讶兄弟才思敏捷,竟能将这样的难句对上……兄弟真真天上谪仙也。」他看着蓝烬眉梢眼角的妩媚风情,一颗心不禁突突乱跳——这个蓝烬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有这样的魔力!就算是心香,也不曾让自己像这般乱了心绪。话说回来,心香美则美矣,却总是单纯木讷,不解风情,只会一味地要自己娶她为妻,哪里比得上眼前的他,一颦一笑俱是让人酥倒的风流宛转……
严予心听他们的对话大有调笑之意,言语间更是眉来眼去,不由得心头有气。最近蓝烬老是这个样子,有意无意地对慎哥撒娇——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蓝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伤他的心?那天的告白也许他是作假的,可自己是真心的啊!
见二人都不来理会自己,严予心默默地自斟自饮。他慢慢地将酒注入酒杯,然后举起来一饮而尽,倒得极慢极慢,却饮得极快。
蓝烬不是没有发现严予心那酸溜溜的样子。他从不否认自己坏心,他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想搞清楚严慎的居心以外,的确也存着让这个呆头鹅小小难受一下的念头——实际上他是因为追查不利而在迁怒,严予心因此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不幸的发泄对象。
「予心,帮我斟一杯酒,好不好?」蓝烬笑眯眯地望着他,腻声说道。
严予心此时已有三分酒意,透过朦胧的醉眼见到蓝烬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心口一热,竟然不能够拒绝。他端起酒壶便往蓝烬的酒杯里倒酒,但是他心不在焉,只愣愣地盯着蓝烬,脸上的神色温柔而苦恼。
「哎呀,满了满了……」蓝烬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口气充满了戏谑。严予心一惊,立刻看向酒杯,但见杯中空空如也——原来他方才的闷酒,已不知不觉将整壶酒喝得涓滴不剩。
严予心一下子窘迫不已。
「呵呵呵呵,好予心,又在想哪一幅画上的姑娘啊?拜托你专心一点好吗?可笑死我了……」蓝烬笑不可抑,将严予心兀自握在手中的空壶接了过来放在桌上,「没酒量就不要学人家喝闷酒,瞧你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要不要去喝点解酒汤?」说着他抬手轻轻抚了抚严予心微微发烫的脸颊。
严慎见状心中登时一凛,难道蓝烬对予心……既而他妒意大盛。
原本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严予心只是运气好,托生在伯公家才能有今天。像他这样不懂人情世故、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家伙根本就不像是当朝宰相的孙子——自己哪一点不比他强?只因为是远亲,所以事事都得看这个温吞堂弟的眼色,他实在是不甘心!为什么人人都当严予心是宝,当他严慎是草?自己不也为伯公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吗?为什么大家的关心的重点都只在严予心一个人的身上?现在连蓝烬都是这样……
蓝烬没有忽略严慎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这个人看来不像严予心这么简单。他在恨谁?应该是予心吧?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三人各怀心事,不久便结束了这暗潮汹涌的小酒会。
严慎最近打听了一下,才惊讶地发现心香已经死了。
当时看到蓝烬让他想起了心香,虽然她的韵味比不上蓝烬,可是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好久不见,还真是蛮想念的。可是当他透过当初替他和心香牵线的人打听她的下落时,那个人居然告诉他心香在两个月前自杀了!
他想起最后和她见面的时候,她似乎很绝望,一直央求着自己和她成亲。开什么玩笑!他今年就要参加殿试,如果取得功名,何愁没有名媛淑女相配?他怎么可能在飞黄腾达之前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卑贱女子。
难道心香是因为不愿意堕胎而一时想不开?这真是太傻了……不过也好,省去了他不少事。这种死心眼的女人以后还是少碰为妙。不过,她的确是很美啊!这样死了也怪可惜的。以后他可要更加小心了,不要再惹上类似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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