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兄弟果然高明,楷书笔法匀称圆柔,颇得虞世南真味……」严予心不知道该对这副低俗的对子作何评价,只好拣些不相干的事胡乱搪塞了过去,不过蓝烬的书法的确让他过目难忘。
那老板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就安排人将这对子贴在大门两边,严予心见状,惟有苦笑。而蓝烬却走到他身边,在他耳畔轻轻地说道:「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你若以后再来,我必与你论诗。」说完他哈哈大笑,径自上楼去了。
严予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心园
那天直到回家后,严予心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蓝烬面熟。
他像极了自己数月前无意间拾到的一幅画中的人——确切地说那幅画并不是自己拾得的,而是他的鹦哥带回来的。那天他的鹦哥挣脱架子飞走了,本来以为它就此消失,谁知道三天后它不仅自己回来了,嘴里还衔着一副未曾装裱过的图画。
严予心当时见那幅画虽然略有破损,但主要部分依然完好。画中只寥寥数笔,已然将一个柔媚的女子描绘得十分传神。画中的她古髻典雅,轻衫流黄,眉眼竟然与那天严予心遇到的蓝烬有着七八分相似。
画边还题有一首小诗:「凭仗丹青重识省,一片伤心画不成。卿自早醒侬自梦,泣尽风檐夜雨铃。」似乎是弃妇自伤身世所作,但诗情画意媚入骨髓,也凄然欲绝,严予心甚爱其意境,于是将它妥善装裱,挂在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那个叫做蓝烬的少年……看着这幅画,严予心又想到了蓝烬。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至少有一点无法否认——好奇,他对他充满着好奇。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看他衣着朴素,却是气质非凡;说他鄙俗不可;说他文雅亦不可……
「蓝烬落,人语驿边桥。」严予心低吟着,暗忖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取这样雅驯的名字?
他那日约自己论诗,到底去是不去?
虽然脑中还在想着,脚下却已经迈出了门槛。
云来客栈
「请问蓝烬住在这里吗?」严予心微笑着问掌柜。他笑眼弯弯,温文儒雅,让人如沐春风,便是在这隆冬之际也觉得心头暖暖的。
「他么,在楼上人字号房里。严公子找他么?」掌柜的十分好奇。
「那日与他约定了……」严予心不想跟他多说,于是点了点头快步上二楼去了。
到了二楼,他发现人字号房前面聚集了一群人,都静静地坐在门前侧耳倾听着什么。正自奇怪,忽然听得屋中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子的声音道:「五姑,孩子生的什么病?」
严予心一惊,这里难道不是蓝烬的住处不成?但定睛一看,的确是人字号房。正作没理会处,只听房内一个苍老声音的说道:「还不又是感冒风寒。」说着随即传出小孩的咳嗽和哭泣声,那老妇立刻拍打安慰。
接着那女子续道:「五姑,何不让大夫过来瞧瞧?」说完不等那老妇开口她径自吩咐道:「进喜,快快去城南请薛大夫来。」那仆人应声去了,间中还听到他拂开门帘的声音,须臾似乎有人进屋,却听一个老者说道:「是二小姐叫老夫么?」严予心听得明白,这的确是北京城中最负盛名的名医薛己的声音!
他心下登时大奇,且不说那薛己乃是太医院院史,平素只为帝王将相看病,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而且荒谬的是这里是二楼,他人从何处进得房中,那仆人又从何处出去找他?而城南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他又如何能够瞬间达到?
正在怔忡间,房中那小孩突然哭闹起来,「哎哟,不好,他病发作了!」
「赶快煎药!」
「你倒是给他看看啊!愣着干什么……」一时间房中大乱,却始终听不见蓝烬的声音。
「啊!糟、糟糕,孩子……」那女子突然尖叫一声,大哭了起来,随即叹息声四起。
门外聆听的众人已经有些耐不住了,吓得脸色发白的有之,两股战战者有之,起身溜走的亦有之……严予心听那孩子垂危,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推门而入,心想自己纵然不懂医术,但还识得几个名医,房中那个薛己,多半是招摇撞骗之徒——
一进房门,他惊呆了。
屋内只有蓝烬一人席地坐在小几前,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贸然闯进来的严予心。
半晌他戏谑地开口:「被我的口技骗得最惨的,恐怕要属你了。这出戏我演过无数场,只有你这般古道热肠地直接闯进来,呵呵。不过,欢迎光临弊处,蓝烬不胜荣幸。」他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波一转,竟然向他拋了个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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