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身边早挨了一个人。
「谈完了?」
「嗯。」沉吟良久,他静静说道,「她……是我母亲。」
「……」原来还是尚书公子,失敬失敬。
「不过我不是尚书的儿子,母亲是先有了我,再嫁人的。」这些事情,刚懂事时哭得稀里哗啦甚至要死要活的,现在说起来,却已云淡风轻,「总之他们那一辈年轻时候的事,就是一笔烂账。」
「你怎么这么说长辈?」刚刚还想为他的私生子身份掬一把同情之泪的,现在看起来有点多余。
「我从小就长成这副德行,没什么人理我,确切地说是没什么人认识我,可以说,我是一个人长大的。」现在想起小时候在家里找东西吃总被当成小偷狠揍的经历,还是觉得荒谬。
「你……吃了很多苦吧。」试想一个小孩子在被人漠视的环境中长大,就算表现得再开朗,心里也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伤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从来印象中的涂存雅,都是聪明睿智,无所不能的,现在这种近乎脆弱的样子,让她慌了手脚。
他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安抚,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不小心拿了榜首,就算死,恐怕也不会被人发现。」放榜之前之后他在那个家的待遇,可说是云泥之别。
「你不是不小心拿到状元,而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吧?」任他聪明绝顶,不付出超人的努力,哪能在这天下俊彦中脱颖而出。
「被你猜中了。」他莞尔一笑,「我那时是有点想要报复。只要几钱红花就可以阻止我来到这个世界,她偏生叫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不风光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真的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啊,要是她,大概就一辈子寄人篱下,每天只顾着一个人独自伤心了吧。「然后呢?」
「赴完琼林宴,我就离开了京城,尚书夫人--我是说母亲,来找过我很多次,每回都要花很多时间确定哪一个才是正主。」也许是他苛求了吧,总觉得不管长得如何不起眼,一个母亲都应该有办法认出自己的孩子的,除非她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然后就办起了《飞来月钞》?」一直很奇怪怎么有人会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走出这样一条路。
「当时想,既然没有人记得我的容貌,就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文字,就这么简单。」
没有人记得他的容貌……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他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豁达淡然?
「其实这个营生真的很适合我,就算问同一个人一百遍相同的问题,对方都不会知道是同一个人,很好玩的!」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干,后来慢慢有了朋友,有了助手,有-『今天的局面,说是创业艰辛,也不为过。
含笑回首,惊险万状而又笑料百出的那段岁月,实在值得缅怀啊。
「这么说,你的这张脸也帮忙不少咯?」这算不算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笑容淡了些,道:「我这副容貌,着实是有些诡异。」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脸庞看。
诡异吗?恐怕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了。别人分辨不出来的相貌,她却从来不觉得难认,说不诡异,也没人信吧。
「小沈。」
「嗯?」
「有香客……在看这边了。」涂存雅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压抑。
「看什--呀!」她的手,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脸?
手忙脚乱地放开,大树下的气氛持续怪异中。
「真的……没有人认得出你?」见鬼,根本就没有转移掉话题嘛。
「没有。只有你。」涂存雅眼神炽热。
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很大力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高声说道:「师傅,咱们启程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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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们终于回来了!」如临大赦的郝文章飞也似跑到他们跟前。
「文章,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以他们这种拖拖拉拉的行程,应该是谁都估计不到确切归期的吧。他哪来的消息?
「师傅,我已经在路边扎帐篷等了您整整两个月啊!」文章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一脸委屈。
「出了什么事吗?」
「事儿多了!」文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先是有一家什么《龙眼快报》跟咱们抢生意,出了怪招说谁买一份他们的报,就送人家一串龙眼。您也知道龙眼大家都很难得吃上一回,所以就有很多人都去买他们的报了……」
「还有吗?」涂存雅笑着聆听,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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