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对不住,我这双脚疼的僵了,腰板也硬了,实在没法弯。这靴子还是还给你吧。”他依依不舍地将那灰白的旱靴置于阙无痕面前。
阙无痕怔愣了下,打趣地问道:“这样式你还喜欢?”
“喜欢,就是人喜欢了才向你要,你不晓得,我已经三十几年没穿过鞋了。”
老公公说话的神情和刚刚诬赖他时那种寡廉鲜耻的模样完全不同,此时此刻他面上散发的是落寞、清贫和一个小老百姓最最卑微的渴望。
阙无痕记得当年母亲刚去世时,他举目无亲,穷苦潦倒,甫说鞋子,就连一件遮风取暖的袍子地无。
那时候,只要有饭吃叫地做什么都可以,其苟延残喘的手段比这个老公公不知还要卑劣几十佶。
怎么才过了几年较宽裕的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有啥资格嘲笑别人耍无赖?这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方法而已呀。
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孵。多侬格格可以不懂他的悲伤,他怎可以不明白老公公的难处?
寻思至此,他慨然蹲下身子,拾起靴子,替老公公把它穿上。
“吸呀,你真是不容易。”老公公大喜过望,以无限赏识的目光悌向阙无痕。
“台不台脚?”
“行行,呢……”他嘴皮子一动,阙无痕即了解铁定叉有别的需求。
“衣服?”
“是啊,你这件袍子看起来挺不错的。”他还真是贪得无展。
“给你。”阙无痕决定送佛送上天,今天索性来个慈善大馈赠。“还缺什么?”
“他的好心肠可不是天天有喔!”
老公公例着干巴巴的嘴,尴尬地低着头。“其实我想你很清楚,我是不安好心的,却又为什么甘心情愿让我予取予求?”
“没为什么。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你缺的我刚好有,就这样。”
“所以只要你给得起,你即愿意给?”老公似乎又想使坏了。
“原则上是这样,没错。”阙无痕自认能给的都给了,他应该要不出别的花样,因此回答得十分爽快。
“我还缺一个家和一个儿子。”
“什么?”阙无痕大声惨叫,他也跟着大叫。
“你叫什么叫?”而且还好意思叫。
“有个疯婆子来了。”老公公枯手指向桥下一名正四处张望的女子。
那不是他下山那日,在华山山脚下为盗匪所劫,幸赖他教了一命,却从此死缠着他不放的女子黄子绢?
“我认得她。”阙无痕道“那更糟。”老公公慌忙收拾一干杂物,放入一只布袋里。
“为什么?”阙无痕觉得他仿佛见了瘟神一样,实在有点可笑。
“怎么,你不知道她是冷面杀手玉罗剎?这个人心狠手辣,谁遇上了谁倒霉,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抓着阙无痕不容分说地朝天桥另一头拔腿就跑。
“可……走到哪里去呢?”他是不怎么情愿和黄子绢再碰面,不过这样没头没脑跑掉好象也太那个了一点。她柔柔弱弱的,怎会是个骇人听闻的杀手?
“回你家喽,我告诉过你我没家的嘛。”
“可是”
“别可是来可是去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豪爽一点,我顶多去住宿个一年半载,不会赖你太久的。”
“什么?”
虽然阙无痕抵死不从,但那老公公却非常大方地住下来了,并且霸住小木屋里唯一的一间卧房,还规定阙无痕每天必须替他料理三餐,菜式不能太差,口味不能太差,除此之外,若有空闲尚得帮他清洗衣宴、槌槌背,说话解闷儿。
“岂有此理,那我不成了你儿子?”
“啊哈!老纳正有此意。既然你自己提起,我不答应也不好意思。瞧你一片赤忱,我就免费收你当义子,教你读书识字。”
“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八十?九十?还当我义父?”老而不死谓之贼,老而不休谓之耻。阙无痕拋给他一词充满鄙视的大白眼。
“那就当义祖吧。总之你供我吃住,我教你读书,咱们谁也不火谁。”话才说完,他已从而包里倒出一堆书册,有四书、五经、左传、尔雅、论语、孟子……林林总总少算也有十几二十本。
乖乖,这么重他居然背得动。
阙无痕不禁端起一丝丝崇拜的眼光倪向他。
“我不要读书,那些又硬又臭的东西我才不要学。”从小他就像和古圣先贤有仇似的,他娘每回叫他念书都得准备一根竹棍侍候着,常常打得他屁股红肿,泪眼汪汪。
“不学也不行,我们阙家的子孙怎么可以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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