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盼盼(10)

2025-10-07 评论


快四更了,凌晨时分天意微寒。一头褐色垂肩的长发,以黑带由前额綰至脑后,仰敞着冷峻起崚的眉目望向豫顥天。「你买的女人跑了,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我应该为一名妓女在意吗?」豫顥天呷了一囗茶,香气袭人,鲜醇甘美。「好,是洞庭珍品,碧螺春。」

「漕帮帮主要的女人却半途开溜,我怀疑是艳娘从中搞鬼。」他无心谈茶道,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漕帮的颜面,以及那平白損失的数十万两银子。

他在漕帮快十年了,是帮中的谋师,更是半刻也闲不住的管家男,大自帮里的营运规划,小到豫顥天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丫鬟都得先请示过他。

有个人像老爹一样照顾自己本是件极幸福的事,但有时候太过杂碎,就会让人觉得好烦。

豫顥天性格狂放野荡不羁,易仲魁则鉅细靡遗,处处谨慎,两个互补的人,在公务上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但一转进私人领堿就常常扞挌不入。

易仲魁一听说豫顥天破天荒要光临醉颜楼,已是惊讶得嘖嘖称奇,后又得知他不惜撒下大把银子,买得一个清倌,才相信他不是闹着玩的。多少年来,他自外于声色场所,而今竟然会大发豪举,跑到烟花柳巷寻欢作乐?难不成是他转性了?

但,凭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到那种地方去?不过他愿意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到底是个大男人嘛,禁欲禁了六年,不只外边的人,连他都快要以为他是否不正常了。

只是这件「好事」让他们漕帮上下兴奋不到几天,如今居然无疾而终了,最令人担忧的是他那一派无所谓的态度。拜托,他究竟还是不是男人哪?

「你别净忙着喝茶,我在跟你说话吶。」

豫顥天搁下瓷碗,懒懒地问:「她为什么要搞鬼?一个小小的醉颜楼胆敢和咱们整个漕帮作对?」

问题不是出在艳娘,是那个叫风盼盼的清倌。

易仲魁如梦初醒地怒道:「该死的婆娘,我现在就派人去把她捉回来。」

豫顥天挥挥手,要他稍安勿躁。「算了,由她去吧,我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谁?」易仲魁脸现喜色,只要他这主子肯要女人就是好事。

「风盼盼的妹妹风可人。」提到那位花容月貌的佳人,他不禁喜上眉梢。

「怎么可能?风盼盼自幼即因无父无母被艳娘收养,怎会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妹妹来?」

「你确定她没有手足?」那么她莫非就是……

「根据我的了解,是没有。」

「如此说来,她就是……对,她一定是。」假使他的友人没有誑他,那风可人十成十就是风盼盼,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长得和忆容这般神似了。

哈,踏破铁鞋无覓处,得来只费了一点点工夫。豫顥天得意地纵声大笑。

「帮主你……」急死人了,怎么回事也不解释一下。「难不成你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就是她?」

「完全正确。走,咱们现在就去见她。」他二人才起身,负责侍候盼盼的婢女已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启稟帮主。」

「放肆!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出去!」易仲魁对手底下人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

「可……可是……她,她不见了。」婢女经他一吼,吓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谁不见了?说清楚。」易仲魁尚未问出端倪呢,豫顥天已然夺门而出。

用不着问,婢女指的肯定是风可人,不,是风盼盼。

※※※

好喘!盼盼在湖里游了近半个时辰,总算让她摸着岸边的水草,得以将身子提上来,大口大囗地吸着气。

蓦地,空中落下花瓣片片,犹如雪絮乱飞。又没有风,花瓣怎会自己飘落呢?

她以衣袖一拂,凤仙?不是此处的花种呀。盼盼拈起无端的落花,有点讶然,缓缓抬起螓首,和立于水畔的他迎个正着,心中陡地一凜。

「把你的手给我。」他语调低沉,像在对下属布达命令。

「不要。」回去自投罗网吗?她冷哼一声,迅即将身子重新没入水中,游往他处,覓地逃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筋疲力竭地攀至另一岸边,心想该不会又倒楣地遇上豫顥天,怎料头才冒出水面,两眼已瞟见他盈盈的笑脸。

阴魂不散的恶鬼!

再游,不相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能精准算出她几时会上岸,从哪边上岸?

晨熹微明,天快要亮了,再不赶快离开这儿,即使不被淹死,早晚还是会让艳姨娘的打手们找着。她纤弱的黑影拚着最后丁点的力气,挣扎着扑近浅滩。所幸一旁有棵树,她无暇思索,仓卒抱住树干,狠狠地、狠狠地喘一口气。待稳定心神时,駭然惊觉那不是树干,是一只,不,是一双,一双男人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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