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老爷要是一天买一个女人,一年买三百六十五个,十年下来,整个杭州城干脆改名叫幸福城好了。」
「哪可能,我家老爷才不是那种人,他连烟花柳巷都不去哩,他是很……呃,清心寡欲的。」小江儿讲完还拚命点头,以强化那句成语的可信度。
「才怪。」依他今早施加于她的凌辱判断,这坏男人根本是头欲壑难填的兽。「你看看这个。」拂开长发,让小江儿清楚看到她身上各处伤痕,证明豫顥天才没有她说的那么呃……仁人君子。
「这……」小江儿非但不表示惊讶,反而粲然憨笑。「老爷一定好爱你,唉,这些小红点看起来好可爱哦。」
她是花痴还是怎么着?
「小江儿,请风姑娘快一点,老太爷和太夫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小云儿不敢擅闯,站在簷下拉长着脖子往里喊。
「风姑娘,你都听到了?」小江儿素知那些耆老们的「功力」,惹火了他们,他们搞不好把屋顶都给拆了。
「我这样怎么出去见人?」而且她为什么要去见那些人?去让他们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还是去接受三堂会审?
「无妨,我来帮你。」小江儿由抽屜取出五子奩,和一袭湘裙碾絹绫纱。
「非出去不可吗?」
小江儿马上裝出一副可怜巴拉的样子,窃取她的同情心。
「那些人里面,也包括豫顥天的妻子吗?」对男人而言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但于女人则完全相反,正室权大势大,最了不起的尚可母仪天下呢。盼盼担心,万一豫夫人瞧她不顺眼,火起来责打她五十大板,岂不完蛋了。
「我家夫人几年前就仙逝了,老爷并没有续弦,更没有納妾。」小江儿用顶级欽羨的眼光望着她。
难怪他会饥饞若此。盼盼冷哼一声,对他的「清心寡欲」既嗤之以鼻又极为动容。「他和你家夫人的感情想必相当深厚。」
「这小江儿就不晓得了,我五年前进紫宸堡,她已经去世。」小江儿先用手晕开胭脂在掌心,准备为盼盼涂抹在脸上。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问这干么?人家长啥模样,干她底事?可,不知怎地,她就是很想了解。
「知道,全紫宸堡的人都知道。」
盼盼还待问明白原因,小云儿又扯开嗓门大叫:「小江儿,到底好了没?九太爷派人来催了。」
「风姑娘,请转过来,我帮你上妆。」没心情闲扯淡了,小江儿连说话都开始喘起来。
「不必费事,我自己来。」移走五子奩,丟开绫纱湘裙,她往櫥柜东翻西找,掏出一件丫鬟穿的粗布衣裙套上。
「你要穿这样去见老太爷他们?」小江儿诧问。
「没错。」橫竖她又不是丑媳妇等着见公婆,卖身的合约里可没包括「讨好尊长」这一项。
※※※
午时一刻,大厅的屋顶差不多快给掀了。
不耐久候的叔叔伯伯们,有的搬出棋盘对弈,有的索性吩咐佣仆端出酒菜,边划拳边叨唸。婆婆妈妈们则聚成一桌闲嗑牙,共同商议待会儿如何整治风盼盼。
桌上一盘珍瓏,九叔公和豫子扬对面而坐,其余诸人则或站或坐,专心一意地观看棋盘中的变化,霎时倒忘了那个慢吞吞兼皮痒的烟花女。
「小心喽,我要吃你的棋喽。」豫子扬已经连贏三盘,还不肯放点水敬老尊贤一下。
九叔公忿忿地白他一眼,眉头锁得更紧。
棋之所以为棋,虽只黑白二子,却以围剿和杀戮而成局,必斗、争雄为目的。
大夥都明白其间的道理,但没有一个人想得出招数,替九叔公扳回一城,徒然跟着他想得头快破掉。豫子扬博弈精湛,所向无敌,要贏他实在太难了。
九叔公失望地扫过这群「不肖」子孙,无奈地预备弃子投降了。
「观此局,应先封锁,再切断。」人群中突然有人发话,并且非常鸡婆地拈起一只九叔公的白棋,放在黑棋密布的缺门中,顿时整个局势完全改观。
「哈哈哈,我贏了。」九叔公高兴得险险笑岔了气。
「喂,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来湊什么热闹?」死丫头。「还不快干活去!」豫子扬吹鬍子瞪眼睛地橫向那瘦瘦的女孩儿,不觉一愕。「你是什么人?」
「闲人。」女孩冲他一笑,转身晃到另一桌去。
这桌吃酒划拳的有五叔、豫子錫与小舅舅他们。豫子錫技术欠佳,已连着被罰十几杯,喝得整张脸胀成紫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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