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乔翎点点头,原来他跟她一样并非心甘情愿。
“你有意中人吗?”
“这倒没有。”
突如其来的喜悦攫住了乔翎,瑰色的唇角轻轻一扬,“为什么要对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这些呢?”
夏停云一震,“我也不知道。”他凝望她半晌,“总觉得与小兄弟意气相投,好像什么话都能说似的。”
她身子一颤,不觉想躲避他若有深意的眸光,低垂眼睑。
“乔兄弟如果不嫌弃的话,停云倒想厚着脸皮做你哥哥,咱们结拜拜为义兄弟如何?”
“我——不想做你兄弟。”
“为什么?”夏停云一时激动,忘情攫住她的手腕,“兄弟不喜欢我?”
她一惊,连忙挣脱他的掌握。
夏停云也察觉自己失态了。“对不起。”他歉然地连忙收回手,却又忍不住回味方才一时感受到的温软细柔,愣愣地发怔。
乔翎自眼睑下偷瞧他,“你怎么了?”
夏停云不答话,怔怔地瞧着对面的“乔令羽”,眸光缓缓梭巡过他清朗的翠眉,灿美的星眸,小巧的挺鼻,柔软的菱唇,乃至于晶莹剔透的肌肤。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小兄弟,你长得真的挺俊俏,难怪齐威会对你起了非分之想……就连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怎地?”
“对一个男人而言似乎过于清亮了——”
她闻言面容一整,“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像个姑娘家?”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停云连忙摇手,慌乱地道歉,“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茫然住口。
而她心头忽地一热,面颊染上淡淡红晕。
不知怎地,齐威说她像个女人时那邪魅的眼神只让她觉得呕心,可是夏停云这么说时,她反而忍不住一阵怦然主动。
他看她的眼神让她飘飘然地,恍若饮了醇酒般醺然。月牙儿微笑望着眼前静静坐在床沿的女人,她垂着螓首,双手安安分分地平放膝上,正襟危坐。
她不记得何时曾见过她这位姐姐如此文雅安静,通常她都是意气风发的,不是与一群男子飙马比赛马球,便是男装打扮出门四处游览,一刻也静不下来。
碓,这位英气丝毫不逊男子的巾帼女子,原来也有嫁为人妇的一天。
原来当她戴上凤冠,裹上嫁裳,一样有新嫁娘的娇羞文雅、一样会紧张不安,内心满是期待。
月牙儿想起一个月前乔翎终于允婚那天,她曾忍不住调侃,“翎姐,不是说过绝不嫁的吗?怎么态度忽然转变了?”
“我何时说绝不嫁的?”乔翎面颊泛红,星眸烁着梦幻般辉芒,“只说绝不糊涂地嫁。”
“那现在就不糊涂啦?”
“当然喽,因为那人可是我亲自审核过的。”
乔翎微微颔首,一面轻声叙述当日与夏停云之巧遇,说到英雄救美处,那总是璀亮的美眸竟还闪过一丝平常难以得见的羞涩。
更有一回,月牙儿进到乔翎阔朗的书房内,无意间瞥见她题在扇上劲拔却又不失柔媚的墨迹。
雪罢枝即青,冰开水便绿。复闻黄鸟呜,全做相思曲。
王僧儒的“春恩”——这女人在想些什么,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写出这首诗,明眼人不思便知。
月牙儿禁不住浅浅微笑。
看样子翎姐是沦陷了,一颗芳心就此系在未婚夫婿身上。
她忍不住为她高兴,女人——即便是像翎姐这般英气勃勃的女人——总归一天是要嫁的,要能嫁得一个真心所爱的男子,才是真正幸福。
而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多少女子只能为了父母之命而嫁,为了这个社会的礼仪规范而嫁,为了图个不愁吃穿的生活而嫁。
能真正嫁给自己喜欢男人的女子,古今算来大概没有几个。
翎姐是幸福的,而她也诚心为她祝福。
她只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如她一般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那是不可能的。
月牙儿悄然叹息,月牙儿只能是月牙儿……
“月牙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乔翎略带焦躁的嗓音拉回她恍惚的心神,她怔了怔,起身轻轻推窗,确认着月儿的方位。
“该是子时了吧。”
“子时?”乔翎微微提高音量,“他为什么还不回房?”
月牙儿重新闭紧窗户,微微一笑,“大概被道贺的宾客们绊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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