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好困。
青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确定坐在马前的瘦小身体被包得扎扎实实的,稳稳地睡著不会掉下去,才收起湿巾拉著缰绳,慢慢地策马前进。
「爹……娘……」
小小声的浓浊呓语又响起,已经很习惯的青年连忙轻轻地拍抚著怀中人的背脊,柔声说道:「乖,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不过,你安全了,别怕,别怕哦。」
男孩本来皱著的眉头,因为青年不似一般男子低沉的轻声细语而稍稍松开了些。迷梦当中,更往青年身上靠紧了过去。
「欸。」青年完全看不出有胡渣痕迹的面颊微红,没有拉开距离,只小声嘀咕:「我才二十呢,还没成婚,这麽快就要学带孩子……」又睇了那男孩熟睡的小脸蛋一眼,自语:「你看来也有九岁、十岁了……那不等於我十岁就生了你?」开始认真幻想,印象当中,好像没看过有谁这麽早就生娃儿的。
怀中的男孩身子瘦弱,但面貌却不减美丽,虽没看他睁过眼,但光瞧这副轮廓相貌也知他成人之後会有多俊美迷人!有这种儿子,该是要骄傲的哦?
瞅著他细瘦的颈子上挂有一只锦囊,青年在心里忖度这应是唯一可以证明男孩身分的东西。毕竟,除了那一身染血的衣裳,这小子全身上下就只剩这紧紧贴附在胸前的锦囊,而且还奇迹似地没溅上半点血迹。
长指一弯,将那锦囊的红色系绳勾起,青年喃喃地念著那细致绣纹背後的两个小字:「殷烨。」
有名字就比较好办事,或者可以藉著锦囊找到这孩子的其他家人。嗯……若是这孩子真的无家可归了,反正自己没打算要生育後代,家里又大得很,不怕别人吃,留下也是无妨。
不过……青年忆起男孩後背上的一块纹身,锐利的晶眸底掠过一抹异芒。
「不要紧,不要紧。」青年面朝著路的前方,悄声道:「我什麽都没看见啊……」
黄沙遍布的宽广道路上,就只闻青年轻声地低语,偶尔夹带著几句慰哄的温柔言词,一遍又一遍,荡在炎热的气流当中。
什麽都没看见,所以,不要紧的。
***
「啊啊!我的大小姐啊,您总算回来啦!」
一个灰白头发,且嘴上蓄有些些灰白胡子的老人,一见著门口进来的人,差点没痛哭流涕,大放鞭炮。
只见刚进门的那人手中抱著一大团棉被,也不管老人是在欣喜地手舞足蹈,还是感谢上苍膜拜天地,迳自往长廊走去。
「等等啊!小姐!」老人追上去唤著。「舵主他们已经回来了,找您找得急呢,直担心您真的像信里所说的那般,跑去什麽天山看仙女,一年半载不见人影……您就别总是这样开玩笑了,咱们的心脏都很弱啊。」他跟在後头碎念。
「嘘。」那人回头腾出只手,将修长的指往唇边一放,示意他噤声,显然没什麽心情和意愿听接下来的一串赘言。
老人先是愣住,随後移动视线,一定睛,这才发现那团棉被里包著一个人!
「我的天!」他拍了下逐渐开始光秃的额头,看著自个儿主子将那沉睡在怀中的孩子抱进闺房,苦著脸嚷嚷:「小姐啊,您能不能把喜欢乱捡东西的习惯改一改?」上次是小鸟,接著又不知哪里来的关刀,然後是一株味道吓人的怪花,这都算了,这回……
捡了个人干啥?
老人紧张地跟进房内,他口中的「小姐」正好将那孩子放在床榻上,他心一惊,连忙上前。
「小姐,这样不太好,这是您的闺房,您不能……」
「你好罗嗦啊,杨伯。」那「小姐」转过身来,唇边有著叹息的笑。
她的声音不似一般姑娘温弱,更为有力有气;一身简单便装,乌黑的长发上头也没有玉簪珠花,仅用一条与长衫同色的发带束起。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作男人打扮,加上她一双略黑的眉,面部线条有棱有形,没有半分柔情只有十足英气,若不说穿,任谁也都会将她当成普通青年。
「小姐,这真的不妥。」唤作杨伯的老人正色道:「舵主他们回来了,若是知道您又这麽没规矩,他会不高兴的。」
「喔,」她应一声,左耳进右耳出,只道:「这小子受了点伤,我已经请大夫帮他看过,但这一阵子还是需要多些照料。」她眼睛睬著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孩,替他把棉被盖好。
「这孩子……」无缘无故地就要收留吗?杨伯看向床铺,心里有些讶异那少有的漂亮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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