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令(9)

2025-10-07 评论


阎罗悠闲地抬起头,眨也不眨的绿眸映出她疑虑的脸孔。

良久,他轻吐:「明儿个会下雨。」

※※※

明儿个会下雨?

是的,数日霪雨连绵冲刷夏令时节的燠热,让阎王门众人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她,并不算在内。

正因她的受苦受难,才造福了阎王门的魑魅魍魉。

阎罗的确让她休憩一日,仅仅一日又重复辛苦的学艺过程,练武场所自屋外移至府邸西侧的「修武居」内,不许旁人在场,自然也独占了霖雨之际的唯一练功之处,难怪近日来魑魅魍魉的情绪明显喜悦高涨。

她依旧无法厘清那天阎罗大方奉送的清闲休养时光。下雨绝非他变更心意最主要原因,否则她会有更多空闲的光阴,至少在大雨未终之时……

那他是难得一时怜香惜玉?这念头才浮上脑海便让她轻甩螓首给否决掉。不,他不会的……

那要如何解释他的举动?

她微惊,暗骂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是怎麽了?阎罗对她既无疼惜,更甭提丝毫的善意,为何她竟因他一个无心小举动给乱了心绪?或许那日是他自己疲倦了、想偷懒了,所以才施恩似的顺水推舟,压根谈不上任何额外细微心思呀!只有她自个儿在瞎猜胡想……

是了,必定是如此。她为心底蠢笨的念头下了最佳解释。

怜我扬甩掌间软剑,将力这倾注其上,腕动同时亦翻身挑剑上击,清脆瓦裂瓶碎声不绝於耳。使完一套剑式,数百个厚陶土瓮也化为风沙碎尘。

阎罗撑颐坐在位於苍劲有力的墨黑笔迹「武」字下方的椅上,看著她收剑缠回腰间。鸷猛的五官此时看来相当慵懒,但并未减轻些许压迫,因为他像只假寐的猛虎,随时都会张大尖牙撕裂触怒於它的人。

对於她日益精进的武艺,他毫无奖励,彷佛认定这是她应该也必须做到的。然而对於惩罚,他倒是毫不吝啬。

马步稍稍偏颇,三个夜里她被罚独自蹲立於场上,软剑无法使唤自如,她被罚挥剑整整一晚,不得休憩;掌劲无法使尽全力,她被罚徒手击碎上千块石瓦。

或许是不愿臣服於他的铁血训练,她的潜力全数教他激发,像拨云见日般逐渐清朗明亮起来。那是她从未领受过的力量是的,盈满浑身血液里生生不息的强大力量,流窜在她一经一络间无上无尽的强大力量!

真如他所说,她是练武奇材。

由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在短短时日间竟已做到寻常人一整年努力不懈的地步,她的能力或许在他料想之上。阎罗凝望著场中挺亘身躯冷冷瞧著他,等待他下一道指示的怜我,那双眼中仍旧是倔强不屈的坚决。

「过了月底你就满十一岁了?」阎罗问。

她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询问这无关紧要之事。

「很好。无论你花多长的时间练习,我要你在十一岁这年与武判官打成平手,十二岁那年超越他;十三岁那年与黑无常并行;十四岁那年取下阎王门空缺数年的『白无常』一职。」他弯起含笑却冰冷的绿眸,「你,做不做得到?」

「我会直接超过你!」怜我傲视著他。阎罗是她唯一追赶的目标,其馀人她一概不放置心底,更不愿照他所安排的蓝图而行。

阎罗轻笑两声,嘲弄气味浓厚,将她自信的宣示当成玩笑。

「你笑什麽!」她忿然咬著薄唇,殊不知这般稚气的举动看在别人眼底是何等撒娇的模样。

「笑你不自量力,笑你异想天开,笑你竟然会蠢到轻捋虎须。」

「我不只捋虎须,最後还会咬断你的咽喉。」怜我将他先前「教导」的狩猎方式甩回他脸上。

不料,阎罗反倒加深唇角多年不曾出现的笑痕,表情分明是轻蔑地调侃她——有本事,试试。

「左一句捋,右一句咬,阎王门何时变成野兽肆虐场了?」突来的嗓音打断两人一触即发的对峙,四目同时转向门扉那抹净白身影。

白云合怀抱著熟睡的红豆,左手还能拎著茶盘小菜,不疾不徐走入修武居。

「你来做什麽?」阎罗没好气地问,整个阎王门里只有白云合能让冷面阎王展现异於平常的脸孔。

「炎官和耿介领著一班魑魅到雨中『漫步』去了,独留我和小红豆,我想你和小丫头都饿了,乾脆带些茶点过来聊聊。」白云合边说边放下茶盘。

炎官和耿介八成是连日来闷坏了骨头,才突发奇想地来个雨中特训。好在缠著炎官的小红豆睡得安稳,否则绝不会乖乖让他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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