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保管在永记茶行。”她淡漠地自衣袖里取出东西。“这是提货的单子和……”
路堂倌立刻狂喜地将之抢去,转了几次单子,虽然搞不懂这一团团字该从哪个方向读,依旧看得很高兴。
“你在提货时记得带这个印章跟……”“我知道该怎么弄,你别罗唆行不行?”
他等不及地马上杀到永记茶行,却因目不识丁,弄不清一堆程序,又回头也把冰雅给抓了去。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跑堂倌兴奋地在茶行楼上的小房间里用力翻阅各个王府的格局图。
冰雅像假娃娃般地寂然枯坐,看她用心绘制、细密装钉成册的资料被人粗暴地以大掌捏翻,平整精致的册子,皱成一片片垃圾。
多年的默默耕耘,如今已变为别人发达的工具。她的所有努力,仿佛全都被拿去成就别人,却成就不了自己,长期以来的奋斗,她得到了什么?
“你慢慢看,我先回茶楼了。”她颤然起身,以冷漠掩饰沉重的挫击。
“等一下!
他傲然一喝。“我带你抄小路回去。”
“我这副老太婆模样,没人会起疑。”
“我不放心。”
冰难软下固执的态度。“那就麻烦你了。”
“是啊,你的确是个麻烦。”他鄙弃地笑率先离去。“小麻烦若不好好处置,难保将来换岜涑纱舐榉场!?这句令冰雅不由得警戒,正打算回府后和表哥讨论这份让人不安的感觉,却在半途发现自己已陷在危机里。
“师兄?”
“你快点行不行?”前头遥远的人形不耐烦地回头大叫。
“等一下,师兄!”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曲折的巷弄里一弯过后便是一拐,回回转转,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跟丢了身影。这些小道愈走愈隐蔽、愈走愈偏僻。没落的人家、残破的屋瓦、没有一丝人气的荒凉,使她愈追愈恐慌。
“师兄!”她该不会又碰到什么恶汉堵人的事吧。“师兄,你在哪里?”
“快呀,你没吃饭是不是!”
左边!她赶忙追过去,拼命地跑,某种陷入迷障的恐慌紧紧揪着她。
“师兄!”人呢?为什么不见踪影了?
“这一头呀!你的脚是用来干嘛的?”遥远的人影在夹道尽头喝道。
她惶恐地拔腿狂奔,逃往他的方向。这条夹在两片参天高墙的小道窄得无法两人并行,天空被夹成一长条,窄窄的蓝、沉沉的墙,逼得她喘不过气。
快点离开,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幽暗之处。
她只顾往前冲,没注意到前方一摊莫名的水娃,想也不想地踏过直奔,突然间,整个人往下疾速下坠。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忽然往下掉?
她不但往下掉,而且是往水里沉,宛如坠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怎么可能?她只是踏在一摊地上未干的浅水洼,怎会栽入无底洞般地不停下坠?
惊骇的气泡大量地由她口鼻冒出,却无法吸入一丝毫气息。一呼救,就被灌入强烈的压力与水流;一睁眼,看到的只是比黑暗更黑暗的探幽。
救命。她不能呼吸!师兄!
百祯请朋友施法埃她昏茫地转眼四望,难怪这么多人。
“夹道。”
“什么?”百祯一面疑惑,一面朝旁人使眼色,将熏炉撤去。
“我本来在夹道里。”她异常冷静,却语无伦次,神情呆滞。
“我们利用水道,借夹道中的水洼,把你从这里抓出来。”
她愣愣望着他手所指的大水盆。
“你把我从这水盆里抓出来?”
“是埃”
“为什么?”
“为了把你顺利娶到手。”
“为什么,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了吗?”
百祯流露无可奈何的俊美笑容。“若不是你被雌麻熏昏了脑袋,我真会因为这句话一辈子为你出生入死。”
“我也是。”她像孩童般笨笨地、直立地死板答道。
“‘白虎’,让她休息吧。惊吓刚过,又吸了那么浓的麻香,我看她已经有点神智错乱了。”
“那又怎样?我觉得很好埃”百祯痴醉地笑抚怀里湿透的小身子。
“我也觉得很好。”她的回应呈现直觉式的呆滞,毫无情绪在内。
“我看你还是好好睡会儿吧。”他笑以手指刷过她眼皮。“太乖的冰雅,一点都不像你。”
她静静地闭目沉入梦中,凝寂不动。
“睡吧,冰雅。睡醒之后,就可以准备做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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