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敢问姑娘深夜……」
「你讨厌我吗?」突如其来的仰头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待齐寒谷有所响应,她静静地摇摇头,而后发出声深长的喟叹,随即走到窗畔,瞬间,在齐寒谷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便如只雪白的纸蝴蝶,翩翩地斜刺而出,待齐寒谷赶到窗边时,只捕捉到她扶摇直上,凌越客栈而去的背影。
那是第一次,从那夜起,无论追缉要犯,或是代天巡狩地至各地宣达天威,每每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那声叹息伴随幽淡恬美花香之后,便可见到这位素棠俪人。
奇特的是无论齐寒谷如何旁敲侧击,或是激将套话,都无法自这艳光慑人的女子口
中,得到任何有关她身世背景的只字词组。
情况显得万分诡谲,面对这个全身散发着神秘光芒,但又对自己如数家珍的陌生女郎,齐寒谷总感到有股受威胁的本能反应。
女郎也从不说明她的来意或企图,每次停留皆不出三个时辰,深更来,鸡啼即走。
总是盈盈地坐在那里,三言两语即解开困惑他许久的案情,或是静静地读书而已。
两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女郎的存在,甚至他曾想过,女郎莫不是什么妖狐鬼怪之流吧?但他随即推翻了这种猜测,依女郎言谈举止看来,想必出自良好世家,且她若有害己之意,以她来去自如的上乘武功而言,根本是轻而易举即可取自己的性命于十步之内,何必耗费这许多的时间跟力气呢。
夤夜有如此玲珑的佳人伴读,纵横阔论上下古今,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但齐寒谷每每想到这一点,却是又气又恼,恨不得策马狂奔,啸吼天地之间,以解胸中闷气。
「公子,何以要苦苦追赶那木紫嫣。」
「说来话长,家父当年曾为我与那木紫嫣订下婚约,说定在木紫嫣及笄之年便由铁心山庄少庄主迎娶入门。」
「既然如此,公子是为迎娶木姑娘,所以大江南北,逐木姑娘义诊行医路径寻她?」
「不,姑娘误会了……」抬头看着隔着烛火越发显得不真切的人影,齐寒谷很快地否认。「我要找到她,与她解除婚约。」
对面的人身形微晃了一下,但低垂着头在泡茶的齐寒谷并没有留意到。
「解……解除婚约?」
「嗯,想当初家父与那木俯垠为我俩说定婚约,齐木二家结秦晋之好,本是美事一桩,现下却起了大变化。」细心地将浮在金黄茶汤上的梗枝挑去,齐寒谷将那杯热呼呼的茶端到她面前说道。
「哦?有何变化可以使齐捕头如此坚拒这件婚事?」
闻言放下拿到嘴边的茶杯,齐寒谷转身踱到雪片似柳絮漫舞的前廊,久久没有言语。
「是否有何难言之隐,如若如此小女子得罪了。」端起另杯新洵的茶到他面前,女郎脸上铺满了关切之色。
「这……」接过那杯茶,他修长的指尖刮过了女郎白皙得似乎连微青紫的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掌。心神为之荡漾,微微泼沅出来的茶汁,勾起了他的神智。一仰头干尽那杯可比琼浆的酽茶,他那如脱缰野马般的思绪才恢复些许的平和。
「姑娘,妳我相识已两年余,妳对我知之甚深,我对妳却全然不知……」
「公子为什么又要再旧话重提?我不是说过,相逢自是有缘,何必计较那么多?」
「姑娘,齐某向来自许光明磊落,虽然倾慕姑娘风采,但从未敢有逾越分际之心。
只是,这人言可畏,流言能杀人。齐某虽不杀伯仁,亦不愿伯仁为我而死,是故……」
说到这里,齐寒谷引领她来到室外,较洁的月光在雪地上投射出一束束冰冷炫目的光芒,屋后竹林婆婆,发出阵阵萧飒的声响。沉吟再三之后,齐寒谷转向等着下文的她。
「姑娘,虽说婚姻需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姑娘坚不肯透露只言词组,我齐寒谷只有大胆向姑娘求婚了。」
闻言挑高了眉地望着他半晌,而后女郎抿紧唇地摇着头。「公子,令尊已为公子与那木姑娘订下婚约,倘公子要将我留在身畔服侍,亦应经由木姑娘首肯,毕竟她为正,我只是偏房侧室。」
「不,我已下定决心,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况且她乃是我杀父世仇之女,今生今世我决计不让她入我齐家大门。」咬着牙地一字一句说着,齐寒谷一想起老父的死状,更是悲愤莫名。
背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讶异地转过身去,见到俪人要从竹林之后逸去,他连忙拔腿去追,但还是迟了一步,衫裙飘飘自竹林顶端横飞而去,留下他惆怅不已的喟叹。「怎么啦,他欺负妳啦?」一听到屋裹有动静,那个坐在门口盘腿调息的男子,立即轻轻敲扣着门板,待门被开启一条小缝后,他才开口问道。由于他是以内力发音,是以在外人看来,他仍似老僧入定般的闭目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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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尔虞我诈的追逐
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