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依雁(7)

2025-10-07 评论


但世人所不知的是,她们这些顶着郡主光环的罪臣遗眷,被送进宫后都需服劳役;虽有金枝玉叶的头衔,做的却是跟宫女小厮们没多大差别的杂役。

蒲烟九岁入宫,至今也过了八个年头多啦!当初被送进宫时,还是个梳着垂髫的小丫头,因为应对机伶又乖巧,才被收在御膳房,做些挑捡毛屑、剥刮核桃皮络的细活儿。

本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就在那--日日夜夜熊熊火光不断的大灶边--终老了,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上个月皇上率嫔妃到北郊祭天野宴时,却发生有人上吐下泻的症状。想当然耳,在御医找出原因之前,她和御膳房中所有帮手,全都被卫兵连拖带拉地吆喝架上了金銮殿。也就从那刻起,蒲烟的命运开始转向了……战战兢兢的跪在金銮殿上,蒲烟不像其它人般的吓得魂不守舍,反倒睁着一双慧黠明眸,骨碌碌地忙着浏览这富丽堂皇大殿的每一角落。

虽说是顶着个郡主头衔,但在这皇宫大内,也仅是沧海中之一粟,渺小微不足道。后宫妃殡多如过江之鲫,宫人、侍女们个个至少都是仕绅巨贾之后。再加上在这纪律分明的世界,没有得到特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宫殿阁院,所以蒲烟虽已入宫八年,所曾去过的宫室也就只有御膳房,和她所寄居的姒徽宫。

今天难得有机会上得这金銮殿,她说什么也要把这老宫女嬷嬷们口中雕梁画栋的地方,给它好好的瞧个够。说不定这是她蒲烟这辈子唯一的机会,怎能不紧紧的抓住哩!

着迷张望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蒲烟对远远高坐龙位的九五之尊,根本没那心思去理会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在御膳房中,她只是个没啥分量的小角色,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一细思量后,蒲烟更是有恃无恐地乐得像个无事人般的东张西望。

此时,不知打哪儿飞来了一只苍蝇,偏偏要跟她作对似的,一会儿跑到她头上簪着的花朵上,一会儿又很嚣张的停驻在她微热的鼻头,好整以暇的在那里抹手搓脚的流连不去。

碍着在金銮殿不能随意动作,蒲烟只得偷偷地朝鼻头吹气,希望能赶走这个讨厌的不速之客。谁知这苍蝇却像是赖定她做的,即使飞离,也只是在她脸庞周围回转个三两圈,旋即又停回老地方,继续它占地为王的勾当。

呼呼的吹着气,蒲烟累得眼痛、腮帮子酸疼,更有甚者,她吹得连口水都快脱口而出了。她昨子往旁一转,却见一旁的主事公公正不以为然的对自己大摇其头。

看到他脸上密密麻麻的苍蝇和黑斑大病杂陈,再想到平素一些小太监宫女们私下为他所取的浑号--芝麻杂豆饼脸……越想还真不得不惊叹,这绰号可真是取得贴切极了呢!抿住嘴角的笑意,蒲烟拚命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作声,千万别做出啥个大逆不道的事儿……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溜啊溜的,总转向那位主事公公。在他努力瞠大比土豆大不了多少的瞇瞇眼的同时,蒲烟终于忍俊不住,璞哧一声笑了出来。

四周瞬时陷进一种微妙的静默。看到那些吓白了脸紧盯着自己的御膳房公公、宫女们,全都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蒲烟这才惊觉大事不妙!

「笑者何人?朕在问话之时,岂能容人在此撒野!」龙椅上的中年人重重一拍以柏木制成的桌子。卫士随即一拥而上,将蒲烟团团围住,拽着她来到皇上跟前,令蒲烟一时之间紧张得连喘气都不敢稍用点儿力。

「启禀皇上,此女乃是前骏王之女蒲烟,今年十七,八年前因骏王意图叛变而被没入宫中,现正服事御膳房。」睨了眼跪在台阶下的蒲烟,主事宫内人员清盘的公公,立即朗声向皇上报告。

「唔……蒲烟……」伸手捋抚着垂至胸口的胡子,皇上略微沉思了几秒之后,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粉颈低垂的蒲烟。「蒲烟,妳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的瞧瞧妳。」

闻言,她一颗心笔直地往下掉,才知大祸临头。糟了,宫女嬷嬷从小就训诫我,这爱笑迷糊的性子得改一改,可我就是没将她的话当真过,这下子可好了,在万岁爷面前如此放肆,即使是亲血缘的伯父,大概也饶不了我吧!

「蒲烟,朕要妳抬起头来。」眼见蒲烟仍僵在那里,皇帝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在朕面前居然还有人敢不遵朕的旨意?

一旁的太监们,眼见主子已濒临爆炸边缘,个个焦急地朝跪在堂下的蒲烟使眼色;也有那性急的,已经伸手去扯蒲烟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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