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枢倏地转回身,暗叹老天真的要亡他!大哥就驻足在那儿,身上还系着薄披风,显然刚回碧烟渚没多久。“大哥……嘿嘿……嘿……”碧灵枢迅速地掩盖证据,将沉香的手指一把裹在自己的掌内,好似在笑,可脸部表情比哭还难看。碧素问淡淡地望着他们,视线顺延往下,停在两人紧密接触的手上。他反射性地拧起眉峰,神色微变,一股不曾体验过的酸涩情绪蔓延开来。
“嘿嘿……嘿嘿……”在大哥凌厉的目光下,碧灵枢的智力已退化至远古时代,嘴巴只会发出单音节。边傻傻地干笑着,他慢慢地将指头一根一根松开,终于放掉沉香的小手。
“二爷,您不是得练武吗?”见他可怜,沉香好心地替他编个借口。“是是是!”碧灵枢迭声喊,感激得要痛哭流涕了。“大哥,我练点穴功夫去了,我忙得很!你们谈天看风景,不用管我啦!”他嘴上叽哩呱啦地没停。如风的身形已跃过宰药亭而去。
望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沉香再次转回目光,对着碧素问福了福身。“大爷还未用膳吧?”“手伸出来。”“您先回房歇息,待沉香剪下这朵‘万紫千红’,立刻去厨房替大爷下碗面……”最后一字声量陡降,因为碧素问突地近身而来,与她不到一步的距离;她本能地想往后退,但大爷单掌轻松地搭在她肩头上,使她不得动弹。
碧素问不多语,迳自执起沉香受伤的手。血已正住了,只是衣袖上头沾着的血迹瞧起来着实刺眼。“不碍事,二爷无心的。”她任他握着,心中些许儿波荡,语气却学会了淡然。碧素问抿着唇角,觉着掌中那小手的冰冷,细若无骨,仿佛折便断。“打盆水到房里,我要梳洗。”撤回掌握,他留她在药圃里,人已步出。“大爷,梳洗过后……再用膳吗?”沉香追着去,望向他宽阔的背影。他黑发仍只束着,却有几绺不听话的黑丝挣脱绑缚,让风吹得纷飞。“我不饿。”简短地交付后,碧素问举步欲前,又似是忆及什么,忽地顿下,半侧过脸庞,口气带着命令不容驳辩,“去把外衣换下。”他不想见到沾血的衣裳。☆☆☆什么事不痛快了?他自问。碧素问面对窗外景致思忖着,轻巧的脚步声传入耳里,回过身,他的丫头就端着一只木盆,跨过门槛儿。他拿深究的眼神瞧她的脸、她的手、她及腰的发。她的素腰纤身,还有她新换上的淡青衣衫,欲从她身上寻出答案——到底,什么事不痛快了?
心中沉重,似大石压着,自见到二弟握住沉香的手开始。他俩年纪相若,亲近亦是应该。他知自己脾气,能沉默时自沉默,不喜热络人情,爱了无牵挂独个儿自在,这些年身边跟着一个丫头,无意间他把这脾性全传给了她。她原不外向,经他“潜移默化”之后,与他已像了九分半,另外的半分是她的笑。不似他的冷漠,不露贝齿地微弯嘴角,漾出一朵恬淡缥缈的笑花。
碧素问细眯起眼,那答案模糊得无法界定,仍是无解。被他过分专注地打量,沉香略觉不自在,四周嗅得出一丝诡怪气氛,她知他心中不悦、却无法断定所为何来。她安然微笑,聪敏地不主动去问询原因,将木盆搁在架上,手拧干布,又盈盈来到他身边。
“大爷……”轻喊一声,她递上巾儿。将木盆搁在架上,双手拧干中布,又盈盈来到他身边。“大爷……”轻喊一声,她递上巾儿。碧素问无言地接过来,近近看他,他眼中的光芒十分锐利,阈黑而奇异。他瞧出些什么吗?沉香咬咬唇,随即又放松开来。唉……该知本分,偏不能守。出生于富贵之家如何?原为爹娘呵护的掌上明珠亦如何?说穿了,她只是他突发慈悲收留的小丫头,只要能一生一世伴他身旁,替他张罗生活中的小小事物,于她说来,已是幸福。这藏匿许久的心事,他……发现端倪了吗?
“方才去厨房探了探,小米粥还热在锅上,大爷先梳洗,沉香这就去拿。”匆匆地,不等碧素问有所回应,她人已奔开。半晌,沉香手上多了托盘,盛着大碗粥又步进房里,此时,碧素问已将脸庞双手拭净,依然伫立于窗前,猜不出心所何向。轻咳了咳,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沉香放好大碗,摆上白瓷汤匙,“大爷,多少吃一点吧。”这神情语气,让他不由得思起孩童时的她。那时,她劝他喝下长发为引的药汁,软软的语调,软软的唇角,镶上那半分不似他的软软巧笑。捉回神智,碧素问启口问了一个已问过千遍的问题,“药按时喝了?”“嗯……好苦。”沉香的回答亦是千篇一律。略颔首,碧素问终究坐了下来,微倾上身,那碗小米粥兀冒着白烟,温热地扑在俊脸上,嗅入的尽是清甜香味。舀一匙入口,食欲牵动而起,他静静地吃着,眼光偶尔飘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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