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曾老还留在地牢里。”她不能抛下丈夫的旧部属不理。
“我先送你出去。”闻人独傲脚下不停步的往出口冲过去。眼前的情况危恶,在未送她脱离险境之前,他谁也顾不得了。
“不行!一旦离开后,再想闯进来困难度可就增加了千百倍。”她干脆跳下他的怀抱,直接冲往地牢方向的通道。
“朝云!”他只得一古脑儿追过去。这女人从来不肯听他的命令行事,他早该明白的!
通道内迎面杀出两个狱卒,全给后发先至的天下第一名捕点倒了,恰好一指一个。
“曾老!”朝云奔进没人看守的地牢,直直闯至曾老头的囚室前。“曾老,咱们快点走,宋汉成随时会包围住出口,届时咱们就走不掉了。曾老!”
急唤了五、六声,曾老头却连回吭也不吭一声。
她推开铁门,连忙奔到老人家身边,指尖尚未触及他的身体,鼻尖已然嗅到一股陈败的腐气。
一种源自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朝云的喉头蓦地梗住,再也唤不出声音。
“曾老……”她紧紧捂着樱唇,唯有如此,威胁着狂倾而出的泪水才会乖乖停留在她的眼眶里。
只差一点点而已。
只差一点点他们便能逃出这座不见天日的黑狱。
而曾老竟然连这片刻的时间也等不得。即使他们三人之中真有伤亡,也应该殒没在大自然的清风明月里,而不是这处虚假人造的石洞。
“朝云,”闻人独傲也夺进铁牢里。“时间不多,咱们赶快带着曾老伯离开!”
她垂泪回头。“曾老他——”
曾老头仍然吊着半口气,但生命之火明显已经燃烧到尽头,随时可能暗灭。年岁终究是不同的,为期数个月的黑牢生活和皮肉折磨对精锐气壮的年轻男子而言,顶多将它视为一场变质的坎坷假期,度完假回复到正常生活,照常鲜朗豪迈的等待着迎接下一遭战役;然而发生在上了年岁的老人身上,无论是阴沉冷寂的囚室或椎心刺骨的肉刑,在在足以引发致命的意外。
其实三人早有了心理准备,曾老的情况可能撑不过这场浩劫,尤其他又将保命的丹药交给了闻人独傲服下;而今,疼楚的事实证明了他们的揣想。
“嫂——”曾老头蠕动干涩而迸血的唇齿。
“我在这里。”朝云噙着晶泪,不敢让临终的忠友瞧见自己哭泣的眼睛。
“嫂子,闻人公子……”曾老头勉强提起一口气。“老头子……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
“您尽管说,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必定会竭力完成。”光凭他舍命馈赠丹药一事,闻人独傲便明白自己永远偿还不了这份救命之恩。
“我有个孙女……住在扬州牛家塘……”
“我明白。”他握紧曾老头的手,源源传递着坚定不移的保证。“承蒙您信得过在下,令孙女的生活我一定会为她打点得安稳妥当,终生不让她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
曾老头勉强想答话,皱褶的容颜挤出凄切而感动的浅笑。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火花,尽数集中在这抹微笑中。
“曾老?”朝云抖晃的柔荑轻轻抚上苍老的脸颊。“曾老……”
同样在生命,强弱之隔竟可以划分得如此明显。闻人依然灿亮,他却黯淡;闻人健在,他却消逝……同样的生命呵!
她的生命再度交错另一桩生离死别呵!
“他们躲在里面。”通道的另一端射来宋汉成的吼叫。“给我守住,任何人窜出来一律将其射成刺猬!”
“时间不多了,走吧!”闻人独傲低语,话声掺杂着怜惜、疼宠。
朝云怔怔掉泪,任他搀着自己离开曾老的囚室。
生离死别之际,竟然连默哀吊唁的时间也如此急迫……
闻人独傲掩身潜到地牢入口处,抬起刑架上的油锅,倒扣在胸前作为盾牌。通道的彼端连接着正厅,亮晃晃的火炬投射在石墙上,双双弹射出密道。
叮叮咚咚的箭头戳中铁锅,徒劳无功地颓跌在地上。他们俩直接撞出通道,正厅的两侧涌出六、七十名持刀的喽罗。
“杀——”他们呐喊着包围上来。放眼望去,刀光剑影盈满视线所及的每个角落。
前方百来尺的虎皮椅上,宋汉成好整以暇的端坐着,掌中甚至捏握着香雾蒸腾的醒酒茶。
实战经验教会闻人独傲,一旦遭逢敌众我寡的局面,长久恋战下去绝对无法脱身,毕竟再厉害的功夫也敌不过人海战术,他必须出奇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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