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最後一处浓密的花茎花叶,戎剑蓦地停下脚步,阴惊的眼中浮现绝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水泽。云梦大泽浩瀚无边,烟雾悠悠,宽阔得如同海洋,从这岸极目眺望也看不见彼岸的陆地,触目所及皆是汪洋。
无路可逃,生路就此被无垠的水泽截断。
空气凝住,有某种奇异的预感,让他们全都回了头。芙叶察觉到戎剑的僵硬,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全身的血液转眼冻结。
敌人持著刀,早已久候多时,气定神闻的等箸,料定他们会来到这一处。
风扬起,空气被杀意凝住。
卫士们举的旗、铜戈上代表国丧的白绫、士兵的发,全都无声无息的飘动著。玄离微笑著,扬起手中长剑,刀刃的边缘映著光,哥地一亮,让人眼前昏花。
「杀。」他长剑一挥,陡然开口。
士兵扑来,如嗜血的狼,举著利刃逼近,一刀一个,迅速了结疲惫不堪的残兵伤将。卫士们早已疲累不堪,无力抵抗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尸横遢野,无一幸免。
刀剑的撞击声,彷佛要钻入她脑中那般尖锐。她紧闭著双眼,被戎剑紧抱在胸前,听著他如雷的心跳与喘息。纵然他不让她观看,但她仍可以感受到四周发生的一切。
听得到卫士们惨叫的声音,鲜血喷出血脉,而後身躯倒落在地上,闷闷的一响。
侏漠凄厉的喊叫,扑杀敌人的动作,因为伤重而蹒跚。他的嗓音都破碎了,接著某种铁器砍断骨骼的声音,截断了呼喊。
能够感觉到,戎剑的身躯僵硬了。她的双眼闭得更紧,眼角渗出泪,十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攀附著他。
四周的声音渐渐熄了,众多卫士们专心对付起戎剑。兵器先是被他手中长刘格开,随著」次又」次的攻击,他纵然是稀世的武将,却终究寡不敌甲。
零星的刀剑,落在他身上,每一次砍入骨血的声音,都透过他的胸膛,传入她的耳中。那声音之可怕,令她战栗。他的血漫流到她身上,湿润而温热,浸润她的肌肤,染红她已经污损的单衣。
花罗上绣著婉转的飞燕,而他的鲜血,染得单衣艳丽非凡。
戎剑始终没发出任何痛呼,一手挥剑档敌,另一手仍怀抱著她。即使到了最後一刻,仍尽全力保护她。
砍人肉体的声音愈来愈频繁,她无法去计数,他的身躯上究竟有了多少伤痕,只知道她的衣衫都已经濡湿,润进罗被,泥地上的足迹,都带著他的血。这些人对他的伤害,让她痛彻心肺。
「不!」笑叶无法忍受,几乎崩溃。「住手!」她用尽力气的喊道,双手攀住戎剑的肩,想用尽遣最微弱的力量保护他。
在呼喊的同时,他手中的长剑被打落,铜戈铁剑立刻压上他的肩头,强迫他尊贵的身躯跌跪在泥地上。
「芙叶,还要劳你唤他住手,真是辛苦你了。」玄离走上前来,刻意曲解芙叶那声呼喊的含意。「我的兄长,累吗?何不好好的歇息?」他靠近戎剑,脸上挂著惯有的温和微笑,额上还系著丧家白麻。
他的靠近,让芙叶更加用力抱紧戎剑。这等反应,让上挑的凤眼略略一眯,他不怒,反而笑。
「就像是未央宫里的那些人,在你的殷勤款待下永久歇息吗?」戎剑冷笑一声,双眸阴鸶的睨著亲生兄弟。他规画了登上王位的所有步骤,却功败垂成,没有注意到最可怕的敌人,其实躲藏在角落。
玄离耸肩一笑,槭红色的宽袖轻挥著。「王位太过诱人了,谁不垂涎?我不参与明争暗斗,是为了储备实力,等待除掉楚王选中的继承人,取而代之。」螳螂捕蝉,总忽略黄雀在後,他才是最後的嬴家。
「为什麽要滥杀无辜?」戎剑凶恶的质问著,才刚要扑上前,肩上的铜戈铁剑又将他压回地上。他曾是楚地上最尊贵的男人,如今却沦落至此。
「你的势力太过庞大,早已深植宫廷,与其花费时间培养我的势力,倒不如斩革除根,一次杀尽了事。换做是你,难道不会这么做?」玄离理所当然的问道,杀父夺位,大杀血亲的举止,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他走上前去,有著君临天下的贵气,知道这已是登上王位前的最後一件小事。他伸出手,猛地一扯,将芙叶扯出戎剑的怀抱。
她惊呼一声,不肯松手,深怕一松手,从此就再难回到他怀中。铜戈砍来,不是挥向她,反倒是努向戎剑妄想夺回她的手臂。为了保全他的手臂,她只能放开手。
「放开她!」戎剑吼道,如猛兽般奋不顾身的扑上前去,铜戈锋利的刃不留情的嵌入他的肩头,血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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