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结束了吗?她费尽千年的等待,却仍旧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坠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非但没有因为她而放下屠刀,甚至连她的悔意都不肯接纳,她费尽千年的等待,换来的竟是他的无情对待。
风行健看住她哀伤欲绝的容颜,心中竟浮现刺痛,他张开薄唇,些许话话凝在舌间。这张面容,他许久前见过,同样的哀伤,同样的幽怨,同样的牵动他的魂魄——
倏地,他全身一僵。
某种声音,让芙叶猛地抬起头来。那声音透过他的身躯传来,虽不响亮,却让人不寒而栗。那是利刃容送人体的声音,贯穿了肌肤肌理,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她的双手湿润,有某种温热的液体,由他的身躯淌了过来,润泽了她的衣衫与肌肤。她困惑的低下头,看见洁白的手掌上全沾满了血液。
「不!」芙叶失声喊道,惊出了一声冷汗。拥抱著她的双臂收紧,那双黑眸里浮现诧异与愤怒。
他温热的鲜血如千年前的那一日般,浸湿了她的衣衫、滋润了她的肌肤。
在两人身後,有著一双眼睛,由黑暗中踏步而出。那双眼睛属於一个少年所有,而少年的手中有少年的手上有著一把染血的刀。刀上沾的,是他的鲜血。
那双眼睛,笑叶许久前见过。在云梦大泽的边缘,他护著她,挥刀斩向那无辜的男童.
那双眼里曾有的无辜惊惧,如今转为浓稠的恨,凶恶的瞪视著他。
前因後果,是早就注定的。冤冤相报,因果循环,总没个结束。
那时杀了他的人,这一世由得他报仇雪恨,全部束手就擒,磨刀霍霍,选择一刀痛快,或是百般虐杀。那么,被他无意间所杀的无辜男童呢?
杀人者人恒杀之,天理昭昭,对方也为了复仇而前来。
「风行健,你诡计多端,设计了几位大人,却也想不到有我这漏网之鱼吧?」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握紧了手上的刀刃,步步逼了过来。「螳螂捕蝉,倒是忽略了黄雀在後。你先前杀了我兄长,此刻,就该让你偿命了。」他低语著复仇的言诰,那双眼睛在火光中闪动。
火光先是微弱,接著陡然间窜高,荷花的香气中掺杂了桐油的气味。这少年有备而来,早在荷苑中放了火,存心置人於死地。水上布了桐油,点上火,满园的荷花都在火焰中。
「记得这张脸吗?不久前你率领属下,曾抢夺一批货物,我的兄长持刀抵抗,却被乱剑砍死。」少年凶恶的问道,逼近几步,手中的刀握得死紧。那是他复仇的工具,他的孪生兄长留下的遗物,死去时还牢牢握在手中,他亲自从尸首冷硬的掌间取下的。
其他的人毫发未伤,只有他的兄长因为反抗,所以惨死刀下。他听信了旁人的指证历历,执意报仇雪恨。在无人察觉风家马队有异状前,他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对风行健产生敌意。
是孪生兄长残馀的意念使然,还是风行健根本就是他前世的仇人?
「你控制住魏府众人时,我藏在假山内,躲过一劫。」他徐缓的说道,看箸眼前的男女。刚刚那一刀刺得很深,就算不能立刻取他性命,也让他难以逃脱。
他不心急,享受著复仇的快意。一整夜他都专注的等待著,看著风行健对魏江说出前因後果,却又在那女人的阻止下,收敛起刀剑,然後拉著那女人离开魏府。
他兴奋得不断颤抖,握紧手中的匕首,跟随风行健来到此处。在那两人低语纠缠时,他在四周浇上桐油,下定决心要取风行健的性命。不只是为了兄长,更是为了了断心中奇异的深刻愤恨。
少年双眼中闪著光亮,举高匕首,在漫天火光间持刀砍来口口「不!」芙叶低喊一声,推开风行健因失血而无力的高大身躯,挡在他与锋利的刀剑之间。
她不能眼睁睁看著他惨死刀下,就算这是天理报应,她也要插手。耗尽魂魄,不能再现阳世也罢,她都要救他,用残馀的魂魄,为他挡去这一劫。
这天这地本就充满悔恨,女娲补不平情天,精卫填不满恨海,哪个女人不怀抱著某样悔恨?她因为当初的愚昧,付出千年的懊悔做代价。
早已许诺过要为他付出所有,即使再苦再疼再痛,她都不怨不悔。
苍天怜了她的痴情,能再见他一面,就已心满意足,纵然听不到他说出半句原谅,她却也无怨。
电光石火问,风行健甚至来不及反应,利刃已经砍了过来,她阻挡在他面前,硬生生为他受了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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