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遥收回无尽欣羡神往的目光,抬首问着身边倾心挚爱的男人。「天哥,你说,老爷爷会有对婆婆放心的一天吗?」
风翼天想也不想。「不,永远没有那一天。因为他爱她,所以,就算到合眼的那一天,他仍会挂心着她。」
「我好羡慕他们,能够相倚相偎,共同携手看尽沧海桑田,与深爱的人一起变老……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而她,今生也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凝望情系多年的男人,一抹忧伤不禁掠过眼眸。
「小遥,你真相信钗头凤能牵引一对相爱的男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吗?」他沉思着问。
海遥毅然点了一下头。「我信。」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故事,它感人吗?」
「还说呢!以前想讲解给你听,又怕你像上回听长恨歌的故事一样又给它多愁善感、泪眼蒙眬,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找干脆略过不提。」
海遥吐吐舌,勾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人家现在想听嘛。」
「好啦,我就大略地说。陆游和唐琬本是表兄妹,两人感情很好,结缡近三年,两人恩爱不榆,后来却因为唐琬不获姑喜,陆游又是孝子,被迫只得休妻。据说,他只是暂时想安抚母亲,等陆母怒气消了再设法迎回爱妻,却没料到最后竟弄假成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断肠悲剧。」
「十年后,他们在沈园不期而遇,陆游一时感伤,便悲痛至极地提笔在亭子中提下了一首词,也就是钗头凤。唐琬无意间见着了这首词,一时沈痛,也情不自禁的回了他一首钗头凤,多年来埋藏心底的伤痛全因一首钗头风而挑起,此后的唐琬落落寡欢,没多久便抑郁而终,结束她多舛而悲哀的一生。」
「原来如此。唐琬太痴情了。」海遥感伤地一叹。「这么一来,天哥,你也用不着再为了该送什么东西给柳映霜而大伤脑筋了,学学陆游赠凤钗的多情,将钗头凤送给她吧!再也没有任何礼物更基于此了,小妹我先预祝你们情系一生、白首偕老。」又酸又苦地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迈步往前走。
再不走,她不晓得眼眶的泪会不会不受控制地当着他的面滑落。
「小──」又来了。近来,她老是一声不吭地甩下他,他完全捉摸不定她的心思,而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触,他和小遥之间的距离似乎愈来愈远了,为此,他竟莫名地感到心慌,难言的刺痛感扎入心扉……好象一瞬间,什么都不一样了。她待他再也不若从前的亲昵,莫名的疏离感阻隔在他们之间,以往总览自己在对方眼中等于是透明,如今他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从来就不曾真正看清她、真正懂她。
小遥,究竟是你变了,还是──变的人其实是我?望着手中的钗头凤,夺人心魂的闪烁光芒引他心头一片迷茫,小遥方纔的话听进耳中,他竟迟疑了。
映霜──他的璀璨深情当真能无悔地寄予她吗?
这是怎么样的一团谜,谁能回答他?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短短的纸笺,看得她心头一惊!
「小春,这纸笺哪儿来的?」柳映霜抓住一旁的婢女急急问道。
「柳姑娘?」小春不解地回望她,她从未见柳姑娘如此失态惊慌过。
「回答我!」她提高音量吼道。
「是……石公子要我转交给你的。」
天!她无力地松了手,跌坐椅中。
一旁的柳绛雪见着姊姊的异样,凑过身来探看,看清她手中紧紧握住的字笺内容后,也大致明了了个大概。
「他现在人在哪儿?」
「园子里的小亭中。」小春据实以笞。
「好了,你先下去吧!」接着她转首望向柳映霜。「姊姊,他已经起了疑心了,如果你还是坚持不肯承认自己的身分,我看你还是避着他比较好,以免被他识破。」
「不!」柳映霜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毅然道:「就因为他心中有所怀疑,所以我就更不能心虚逃避,否则岂非不打自招?那么他将不再是怀疑,而是肯定了,你懂吗?」
「噢,那你是说你要见他?」
「不然我有其它选择吗?」她笑得苦涩。「我下去了。」
「姊姊,」柳绛雪迟疑地叫住她。「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柳映霜足足打了她好一阵子,才幽幽然回道:「我的处境、我的身分──能允许我有后悔的权利吗?」
然后,她翩翩然下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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