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背身之后,所有的力气一瞬间自她身上抽离,她瘫软无力地跌坐地面,一颗颗收不住的泪掉了下来。
允淮、允淮、允淮……
一声又一声,她在心中叹上千万遍。
不是我无情,而是命运捉弄,苍天不仁啊!
她不想害了他,不想他毁在她手中,更不想他尝到和她一样的苦……他到底懂不懂?
是啊,他是有资格怨她,她也情愿他怨她,唯有斩断一切,他才能解脱,虽然代价是他刺骨的恨……春日暖阳,照拂不了他心中阴晦冰冷的角落。
朱允淮搞不懂自己现在怎么会坐在这个地方。
一个月来,他的沉郁更甚往日,也许是这样的他,引起了父皇的忧心吧!他藉着例年固定在上林苑举办的春宴狩猎,要朱玄隶务必劝他出来散散心。
“去嘛、去嘛!你连这种场合都不露面,未免太混了吧?人家君臣同欢,就独缺你这不上道的太子,你自己说,交代的过去吗?”
整整烦了两个时辰,口都说干了,他就像是没听到,无心理会。
“允淮太子!”这般不给面子,朱玄隶也火了。“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义务,你没道理推却,要想清闲,你这太子也干脆别当了!”
岂料,他仅是淡淡地一挑眉。“有兴趣的话,你来当。”
他根本是心如死灰,已经没感觉了。
朱玄隶跳开一步,被他的话吓到了。“你说假的吧?”
“等会儿我就请父皇下诏,明日的设宴上林苑,由你去。”他无波无澜地说道,口气淡的像是吃饭睡觉般。
朱玄隶这下是真的呆了。
为了不赴宴,他情愿拱手让出太子之位,有这么严重吗?
更正确的说,他这情状,应该称之为:心灰意冷,万念成灰。
“我本来就会去,满朝文武也全都欣然赴之,就连兰妃都比你有责任感多了!”他没好气地回道。
“兰妃?”朱允淮目光闪了闪,终于有了感觉。
“是啊!今年皇上钦点伴随圣驾的人就是兰妃,看来皇上是真的很迷恋她,到哪儿都要她随侍在侧。”
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感受,千百种滋味一一辗过心头。
“闭上你的嘴,我去就是了。”未加深思,话便出了口。
她对他,还是这么具有影响力,是吗?
他对着自己苦笑。
是为她而来的吧?他承认。
虽然,连他都不明白,见着了她又能如何?看着她与父皇形影相偎,他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地接受,那又为何不对自己仁慈些,何必定要逼得自己无力喘息?
或者,他争的只是一口气吧!
他不要让她以为他在逃避她,若她认为他无法面对,他就偏要面对给她看,输了一切,至少他要赢回尊严。
所以,他今日才会负气的坐在这儿,就为了向她证明,他对她早已无所谓。
然,他究竟是在欺骗谁呢?
若真已无所谓,又为何还是免不了心如刀割?
抓起面前的酒杯,他一口气仰首饮尽。
“殿下?”坐在他身旁的朱玄隶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唤了声,开始觉得硬逼他前来赴宴似乎错了。
“皇儿似乎不太开心?”皇上投来关爱的眼神。
君臣同欢,设宴默林,亭中在座的唯有数名皇族至亲以及随侍的兰妃,其余百官则在亭下席宴,人人尽欢,唯允淮就是难展欢颜。
他似有若无的瞥了兰妃一眼。“父皇有美人相伴,儿臣形单影只、触景伤情呀!”半带嘲谑的语气,听不出是戏言,抑或有几分真实。
“皇儿又想起你那下落不明的情人了?”
“殿下真可谓当今第一痴情奇男子呢!都一年了,还念念不忘。”朱玄隶打趣道,想让场面轻松些。
“不。”他唇色勾起清冷的笑。“我当她死了。”
兰妃执杯的手微颤了下,这并没逃过他的眼。
“死了?”朱玄隶微愕。
“是啊!人家都能绝情地弃我而去了,我再悬悬念念,不是徒惹人笑话吗?我朱允淮不会这么没骨气,这个女人配不上我!”
“皇儿,你终于想通了!”皇上甚感欣慰,开怀而笑。
“的确,我是清醒了,唯有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很可喜可贺,是不?”顿了顿,他又道:“为此,是否值得干上一杯?”
“当然、当然!爱妃,你就为允淮斟一杯。”皇上迭声附议。
兰妃默默不语,执起酒壶──
“不敢当。”朱允淮抬手阻止,淡淡嘲弄道。“兰妃娘娘得天独厚,娇贵不凡,唯有父皇堪配,本宫岂敢劳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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