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的乡愁(18)

2025-10-08 评论


“别哭呀!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呀!不要以为我们距离很远,你瞧,你见到了我,不是吗?可见人生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一面说,卢马一面哭。好半天,卢马才擦掉眼泪,羞涩地看着我,说:“能见到你,我太幸福了。这么幸福,我就忍不住哭了!”说着说着,她又掉眼泪,把玩具狗放在我的沙发上,她说:“我带这个来送给你,我知道你爱狗!你很多的事,我都知道,因为我看所有的报章杂志,只要有你的报道,我就把它剪下来!”她用泪眼看着我,又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喊着:“我的父母给了我生命,是你,让我认识了这个世界,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你,我的生命一定是贫乏的!”

哦,卢马,你太美化了我!你也太神化了我!事实上,我那么平凡。只是,我也曾有过十九岁,我了解十九岁的各种情怀。于是,我握着她的手,向她细细解释我和她有的共同点。她认真地听,认真地思考,最后,她热烈地注视着我,真挚地说:“我一直就知道——你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

她含着笑又带着泪地告辞了。我这才坐下来,打开她送给我的玩具狗,有张卡片从里面落下来,上面写着:

“让这只小狗,代替你的欢欢乐乐,陪伴你的旅程!”

欢欢乐乐?我愣住了。我家里有一对小猎狗,我给它们取名叫“欢欢、乐乐”,这还是最近一年的事,她怎会知道呢?我苦思中,才想起来,台湾只有“时报周刊”报导过,可见时报周刊那篇“琼瑶一百问”在大陆上,已经被转载了。

卢马的来访,带给我心中一股暖流,使我被冒牌书所弄坏的情绪,也稍稍好转了。到我离开北京那天早晨,卢马又打了个电话来,在电话中哭着说:

“你走了,我唯一的朋友就走了,你有好多朋友,不会寂寞,我只有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爱哭的卢马,热情的卢马,她怎会知道,她也牵动着我的心呢!我的火车是晚上六点钟开,约她在上午十一点再见一面。她来了,在楼下大厅等着我,我看着她,红红的脸蛋,红红的眼眶,微颤的嘴唇……她塞了一本她的照相簿给我,在我肩上静静地依偎了几秒钟,一句话也没说,掉转头,她走了!卢马,她就这样盘踞在我心头了!我离开北京那天,是四月二十日,北京又是刮风的天气,整个北京市,笼罩在一片黄沙之中,放眼看去,高楼大厦,全在黄沙中变得模模糊糊,人群瑟缩在风沙之中,形成一种十分奇特的景象。我们一行四人,是按原定计划,从北京到武汉,在武汉只停留一天,就上一条名叫“隆中号”的船,逆流而上游长江三峡。本来,北京有飞机直飞武汉,可以省掉许多路上的时间,但是,初霞自从听说“民航机里面,有云会飘进来”,就坚持不肯乘民航机,宁可乘火车。我呢,对民航机里的云倒不怕,却怕飞机常误点的传说。而且,我很喜欢坐火车,觉得在车中谈谈天,看看风景,也是一种乐趣,所以,我们就一致决定乘火车。我们的车子是晚上六点钟开,第二天早上十点到武汉,在车上正好睡一觉。我们买的是卧铺票,分在两个车厢。我和鑫涛一间,初霞夫妇一间。

下午四时多,所有的朋友都来送我们上火车。实在不得了,算算我们四个人的行李,竟有十件之多!我怎么也想不透,我已经把一箱衣物,交朋友带回香港,又把别一些多带的衣物,留在北京,怎么行李仍然如此之多!初霞怪我: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啊?你一个身子要穿多少衣服?”

冤枉呀!我委屈地说:

“一箱子是你哥哥的大枕头,一箱子是十二天大家照的照片和亲友送我的纪念品,还有一箱子是四个睡袋,再有一箱子是各作家和出版社送的书……”我没说完,就瞪着初霞叫起来:“你呢?我只有四件行李,你有六件!”

“我呀!”初霞一摊手,让我看:

原来,各方友好,生怕我们在路上没吃没喝,送了好几箱东西来!饼干、蜜饯、水果、茶叶蛋,当然,还有仿膳斋的小点心,和一大箱的矿泉水!怪不得我们有十件行李呢!看样子,我们这些“装备”(包括睡袋和枕头,别忘了奶瓶)和电影“所罗门王宝藏”中,出发去蛮荒地带前,所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在杨洁一声吆喝下,我们大家上了车,到了北京火车站,朱娅早就在火车站等候,大家七手八脚,帮我们提行李。原来火车站没有红帽子,所有的行李都必须自己提。从车站到月台,大概足足有两里路,我们一行,浩浩荡荡,提着大包小包,往月台的方向冲刺。杨洁领头,沈宝安、刘平、韩美林、朱娅、小草(六岁的小草,也抢着帮我拎东西)……再加上我们四个,大家顶着北京的风沙,左转右转,上坡下坡的走了好半天,还走不到月台。而北京这天的风沙,据说是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扑在人脸上,都打得皮肤发痛,韩美林对我说:“北京要加强你的印象,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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