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试眉跟着讶然,随之也忍不住笑出声,“呵呵,你啊!”
聿修闭嘴沉默,他大概会被这两个人笑到死了。
“楼上在开会吗?笑得这么高兴?”有人在屋檐那边露了一个头,极度不满地瞪着笑到呛到的圣香,“叫人来救命也不搭个梯子,你当人人都能像你这样跳上来?圣香你的心脏下次再出问题休想叫我救你。”
这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了梯子爬上来的人正是太医院的岐阳太医,是圣香少爷的狐朋狗友,亦是他狼狈为奸的闯祸援兵。
圣香蛮不在乎地随口接话:“因为不用叫你就会救我了,干吗要叫你那么麻烦?”他笑眯眯地招手,“快来看聿修的女朋友,我告诉过你很美的。”
岐阳瞧了施试眉几眼,赞同地点头,“果然很美,不比容容的老婆差。”
这两人就在那边对施试眉评头论足,聿修寒着脸,早知他们是这种德性。
施试眉终于忍耐不住嫣然一笑,“到底哪一位是大夫?聿修的伤还治不治?”
“他不怕痛就让他多痛一会儿,”岐阳笑嘻嘻地说,“谁叫他从前好神气地以为一辈子都不需要我救?活该!”
“你们四个究竟要在那上面坐到什么时候?”寂静深沉的夜里终于缓缓传来另一个人的冷冷话语,“下来!天都要亮了。”
圣香欢呼一声:“容容!”
大理寺堂门外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已经很久了,冷冷地看着屋顶四人,“在大理寺如此胡闹,你们当满朝文武是聋子不成?”来人容颜冷峻满头白发,正是曾任大宋枢密院枢密使的容隐。
聿修见了容隐,微微挣扎着站起来,对着他一点头。
他在道谢,容隐在此,姑射居然不见,必然是用她的乌木琴震昏了大理寺守卫,否则焉能如此安静?
“事了了就下来,聿修你也跟着胡闹不成?”容隐的冷峻不同于聿修的冷淡,他自有一股霸气,那种登高望远的恢弘,不同于聿修于细微处见大局的谨慎。
圣香吐吐舌头,正想回身去抱聿修,却见聿修一揽施试眉的腰,飘然落地,一点没有重伤的样子。他皱皱鼻子,颇觉得没有面子,径自跟着一跃而下,屋顶上岐阳哇哇叫圣香没有良心不带他下去。圣香挥挥手,“你不是还有梯子?快点下来,不然守卫醒了抓了你去坐牢,圣香少爷我可是不管的。”
说话之间,先下去的几个人已经踪影不见了。当夜几个人回了中丞府,让岐阳好好看聿修的伤。
那肩头一剑拔出来上了药基本上没什么事,让岐阳头痛的是,他也完全不明白那些金丝是怎么从手腕那里扎人整条手臂的。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岐阳研究了半天没有结果,只能问聿修,“是爆炸了以后变成这样的?”
聿修点头,“金丝断裂化为碎屑射出,这机关极是恶毒,射眼、射耳、射喉、射脸,存心要人眼瞎、耳聋、口哑、毁容。”
“你把金环笼在袖内,运真力挺袖如铁,金环断裂虽然爆炸却不能透袖而过,全部倒射在右臂上,所以才得脱大难。”容隐淡然道,“毁去一条手臂,换得大半条性命,的确是上上之策。”
聿修淡淡地道:“容隐确是容隐,瞒不过你的眼睛。”
施试眉一边听着,她并不认识聿修的这许多朋友,但看来都来头甚大,尤其这位满头白发的“容隐”公子,言谈举止有点将之风,她阅人多矣,此人绝非寻常人物,有他在旁,或许这痴情之环并非无法可解,“容公子,”她直视容隐的眼睛,“聿修他可会残废?”
甚少有女人敢直视容隐的眼睛,他看了这位负有盛名的青楼女子一眼,“施姑娘?”
施试眉倒是一怔,这一辈子没人叫过她“施姑娘”,不禁讶然而笑,“叫我眉娘。”她浅浅一笑,“容公子只需答我的问题,他可会残废?眉娘是什么人,与他的伤势毫无关系,不知也罢。”
屋内几个人都是一怔,圣香忍不住先笑了,岐阳幸灾乐祸地看着容隐,姑射抱琴微笑,连聿修也有些意外——这倒是平生第一遭有人这样对容隐说话,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女人。
“他在金环爆发之前就该断臂。”容隐并不显得错愕,淡淡地说,“这支手臂十分血肉之中五分为金丝断屑所伤,既非中毒又非内伤,和普通刀伤针伤又是不同,纵然是第一等的大夫也未必治得,既然如此,不如断臂。”
“公子权衡利弊,擅下决断眼界开阔。”施试眉缓缓将发拢于耳后,“是否断臂,只要聿修赞同,眉娘绝不阻拦。”她随之嫣然一笑,“若他断臂,眉娘做他右臂便是。聿修书法惟传眉娘,我代他写字为他举杯饮酒,岂不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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