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扶起他,径直走向门口,这两人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无人可以阻拦,也无人可以挽留。
走到门口,秦筝脚下一顿,“宛容玉帛,你很令人失望你知不知道?你太多情又太懦弱!你爱一个女人,却从不想如何去爱她珍惜她,却只一心一意想逃而已!你怕那个女人毁了你目前安稳平静的一切,你爱了却不肯付出!只因为她是一爱了便要惊涛骇浪的那种女人么?你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爱她所要付出的苦,所以你躲在这里舔伤,你其实——希望她死多过于希望她活,她若是死,你便可以心安理得悼念你的爱;而她活着,你怕她多过于爱她吧!因为爱了她便代表了出轨!她是会飞的女人,而你只想守住目前的一切,你知道一旦爱了她你便会失去一切——首先,便不见容于宛容家!你不敢面对,不敢付出,更不愿为你的感情做出努力!所以你痛苦,我承认你也付出了太多的情,但痛苦的却是,因为你不敢为你的情去抵抗去牺牲,所以你有再多的情也永远追不上她!她为了爱你放弃了一切,你呢?你却为了一切放弃了爱她!”
秦筝说话从来不留情面,“我同情被你爱的那个女人,因为爱你,她注定了被你拖下地狱!你在这里再愁再苦一百倍一千倍也是没有用的,你若要不起那分爱,你去找她说清楚,告诉她你不配她爱,省得她一生一世陪你在地狱里受苦,至死也不能解脱!”
“筝!”秦倦低叱。
秦筝傲然挺起了背,“这一次我绝不认错!”
秦倦顿了一顿,淡淡地道:“说得很好。”
两个人未再回头,径自离开。
所有人都看着宛容玉帛。
他止中有泪。
真的是像她说的一般无异么?他真的如此懦弱,懦弱得让人鄙夷不配她爱?他自知从不坚强,从不坚强,但真的——不曾为他的爱付出代价?不曾做过努力?
不是的,他努力过,只是,比之她的付出那努力是太小太小了。
秦筝说得很对,她是一爱了便要惊涛骇浪的女人,若没勇气为了她放弃一切,为她承担爱她的苦,他不配爱她!也不配让她爱!要爱她,只能同她一起惊涛骇浪!
要追上她,只能同她一起飞!
他并不是懦弱,只是总想着两全其美,但那爱若是份偏激的爱,是注定了不可能两全其美的!
不想伤害任何人,结果是连她一同伤害,如今,要让伤害减到最少,便是去义无反顾的——爱她!芦花村。
此刻深寒回春,冰霜刚刚解冻,还没有芦花。但芦花村十里芦梗,远远看去,也别有一番清寒萧瑟的滋味。
号称“芦花村”,其实也莫约那么十来户人家,疏疏落落,更是一点不喧哗热闹。
几只乌鸦绕着村飞,都是一幅衰败冷清的景像。
宛容玉帛在村外站定,无射会住在这种地方?他清晰地记得她一身红衣,珠钗轻颤的模样,那一身娇媚风流,是酥却了扬州繁极了江南,她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走进村里,一路也没撞见几个人,四下一片寂静,此刻是春忙,农家的人都人田插秧去了,只有那么几只鸡,几条狗在那里对着来客叽叽咕咕。
他在那十几间木屋之间转了两转,不知要去哪里找人,略一静下来,却听到笑声。
远远的笑声,孩子的笑声。
“……哈哈,南兰弹得不好听,姐姐弹的好听,姐姐弹琴!弹琴!”
“姐姐唱歌!”
是一群孩子的哄笑。
笑得很阳光,很开心,很灿烂。宛容玉帛怔怔听了许久,他已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还未容他想清楚,他已循笑声追随了去。
果然有人拨弄了三两下琴和弦而歌。
“客从远方来,赠我漆鸣琴。木有相思文,弦有别离音。终身执此调,岁寒不改心。愿作阳春曲,宫商长相寻。”歌声未毕人已先笑了,笑声清脆,像跌落了三两朵小黄花。
宛容玉帛想也未想,大白天施展轻功,三个起落已到了最边远的那间木屋,那是无射的声音!无射的笑!
自窗户望进去,那屋里是一整个孩子窝,最大的孩子有十二三岁,最小的只有那么三两岁。屋里没有椅子,地上洗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孩子都坐在地上,有的趴在地上,一团团的纳衣被四下乱丢,但挤在许多柔软的棉被当中,那必也是很暖的。
孩子堆中挤着一个花衣女子。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有个三岁大的孩子正非常有兴致地弄她的头发,把它打成许多结,她也不生气,怀里抱着一把七弦断了两弦的古琴,尤自弹弹唱唱的很高兴,笑咪咪地对着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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