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到这里,眼眶已经红了。她刚头掩了掩眼角,濮阳少仲站起来倒杯茶给她,她双手抖着捧住茶杯也就喝了大大一口。
「妳说端阳节时翠儿还回家过,那时她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状?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撒手了?」末鬼问道。
「就是没有啊!」妇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抬去给仵作验了,说是好好的找不出半点伤痕,她娘不信邪,叫几个郎中看了,也都说看不出死因!」
濮阳少仲望了末鬼一眼。许多江湖上的手法杀人不见伤痕,一般仵作验不出来,末鬼说不定有办法?才想着,果然见他微微敛了一下眉,又问,「翠儿下敛了?」
妇人像是有预感这黑衣的青年等会会提出什么要求一样,她心里又是惊讶又是骇然,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啊,天气这么热……」
「在哪里?」
「啊?」
「翠儿的坟在哪里?」末鬼缓缓的说道,「大婶也不希望翠儿死得不明不白吧?」
「可是仵作和郎中都已经看过了。」
末鬼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那妇人神色一紧,有点惶恐的左右看了看,「要不要知会她娘……」
「别说吧,丧女已经很可怜了。」
妇人咬了咬牙,头一点,「好,翠儿的坟在……」城西一处荒地,数十个坟头东一堆西一堆的胡乱安插在这里,有的是客死异乡的流浪汉,更多的是些穷人家没法讲究的。有些碑石年代太久已经看不出上头刻的字迹,也有些坟地已经长满杂草连墓碑都找不着了。
半人高的芒草经风摇曳,在落日残斜的橘黄光芒里轻轻颤动。几只昏鸦被突来的锄垦声惊起,飞到另一头的树枝上戒备的看着闯进来的两个陌生人。
「是咒术。」末鬼淡淡的说着,平静的望同被他们挖开来又重新安放好的墓地。
末鬼的外表看来绝无异状,濮阳少仲欲知道他一定在想事情。可是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不肯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濮阳少仲瞪了他一眼,不满的从鼻子里吭了口气,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红喙。」
「什么?」
「刘霜霜擅丹青,她房里挂的那幅母女图上方却有一只红喙鸟,虎视耽耽的盯着她们。」
濮阳少仲愣了一下。他第一次看到那幅图是昨天晚上,灯火昏暗下看不仔细,只隐约见到一对母女。今早离开刘霜霜房里时瞥了一眼,倒的确有看到图左上角有一根横出的枯枝,上头就站着一只鸟。
「为什么是红喙?」末鬼进一步追问。
濮阳少仲已经隐约猜到末鬼想说什么。刘霜霜擅丹青,描绘人物花鸟的功力不言可喻。会在一幅安详的母女图里画上突兀的红喙鸟,自然有可能是想传达某些讯息。要说近在身侧,杜鹃姑娘就在刘小姐身边侍候着,要说红喙鸟……「杜鹃啼血?」濮阳少仲不确定的问道。
末鬼点头。
「可是杜鹃姑娘对刘小姐那么好,都没人肯在她身边侍候了,她还……」濮阳少仲徒然想起刘霜霜看着杜鹃的狠毒眼神,心头不由一惊:该不会不是没人『肯』在刘小姐身边侍候,而是没人『能』在刘小姐身边侍候……
对照着杜鹃甜美清纯的娇俏模样,再想及刘府诸多婢女的死亡,一种诡异的违和感慢慢升起。他有点不能相信的轻摇着头,半晌才问道,「……咒术要怎么置人于死地?是用毒还是什么?」
「真实的情况如何,外人尚不能得知。只听说需要施咒者的鲜血,也许还要配合时辰或其它因素也不一定。」
「鲜血?」濮阳少仲愣了一下。
「怎么?」末鬼转过头来看他。
濮阳少仲想起今早刘霜霜给他喝的那杯酒,她先是说酒里有她的一滴血,后来又说那只是一滴鸡血。他原本以为刘霜霜是疯疯颠颠的乱说,现在想来说不定是一种暗示……他连忙将早上的事备细向末鬼说了。
末鬼愣了一下,盯住了濮阳少仲。
濮阳少仲赶忙摆了摆手,干笑道,「我没事,真的。」
末鬼沉默了。夕阳拖着最后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睫毛的暗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末鬼?」
「先回客栈吧。」也不待他回答,末鬼转身就走。
「两位回来了!」刚踏入客栈,就见掌柜的手里拿着一张纸迎了上来。
「什么事?」
「有位女客人来找两位,大约是申末西初时来的,等了你们一会,说是没法再等,跟店里借了笔墨写信,匆匆忙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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