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漉波烟(39)

2025-10-08 评论


“那我呢?他有提到怎么安排我的事?”阿绚满心期待的问。

“三格格不是准备到江宁去吗?”潘天望不解地说。

去江宁?那是明白自己爱上他以前的事,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不管他有多无情、他们有多势不两立、未来的路有多不可行,她也一定要让他了解她的一番心意。

她要告诉他,什么逃婚或为芮羽的理由,都是次要的,只有爱才是驱使她的主要力量。若他的反应只是嗤之以鼻,她会伤心,但不意外,至少,当她回到北京时,惆怅归惆怅,却也能坦然的面对自己。

想到此,阿绚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准备要离去的潘天望,“你们侯爷这会儿人呢?我有事要和他谈谈。”

“我们刚去祭拜过张尚书的坟,他说要静一静,人恐怕还在那儿呢!”潘天望说。

“张尚书的坟在哪儿?我去找他,顺便也给张尚书上柱香。”阿绚急急地说,已开始套上夹袄。

“格格,那地方不近,路也不好走,可能要骑马呢!”潘天望觉得不妥的提醒。

“骑马就骑马,我还真需要舒展一下筋骨哩!”阿绚那种格格般不容否决的脾气又来了。

潘天望最不懂得拒绝人,尤其是面对他喜爱的阿绚。她要去就去吧!反正侯爷要骂人时,他已经在往南方的路上了,再大声他也听不到,不是吗?

山中的气候比她想像中的冷,马蹄在小径上踩出达达的声音。她扣紧夹祆,披牢毯子,仿佛一个带着千军万马要去出征的将军。

大明对大清吗?其实,这两国的战争,远在她出生前就结束,大明早就是成灰的蜡炬了,那顾端宇又为何要拿着冷烛,折磨自己的一生呢?

是的,很多事,他们早该敞开来谈了……

顾端宇坐在凄冷的山中,面前是一块新坟,纸灰飞扬。义父一死,他内心里有许多东西就崩落了,一些从前不会干扰他的情绪,竟密密地结成使他无法脱困的网。

就像……阿绚!

灰烟尽,风悄悄的换了个方向,他冷不防的回头,看见那个和尚又站在那里。

那个和尚长得眉清目秀,年龄大不了他几岁,神情却似很老很老,仿佛看过了百年世事。过去七天,他们都是在山里不期而遇的,却从未交谈。

因为方乐江,顾端宇对和尚还有戒心,但今天他决定要问个清楚。

“师父认识张先生吗?”他先开口问。

“不认识。但听过。”和尚的声音很沙哑,“我很敬佩他,故来哀悼。”

“师父也反清复明吗?”顾端宇机警地问。

“出家人以天地修涅,不管清,也不管明。”和尚双手合十地说:“天下事皆有定数,帝皇之家也是一样。定远侯,人随潮走,没有潮随人走的道理。”

“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顾端宇惊讶的站起来。

“贫增无名,我们会再见的。”和尚往林中退去:“有女眷来了,我必须回避。”

无名?是叫“无名”,还是没有名字?顾端宇知道明末有许多奇人异土隐入僧道,这和尚又会是什么来历呢?

他正苦思时,就见张玉瑶拿过一件短祆走过来说:“天冷了,你也不晓得加件衣服,看样子,你永远学不会照顾自己。”

“我不觉得冷。”他伸手接过,却不披上,只问:“天望出发了吗?”

“我看他备马整装好了,大概已经走了吧!”张玉瑶又问:“你呢?你为什么还留下来?”

“你很清楚我留下来的理由。”顾端宇说。

张玉瑶摇摇头,目光转向父亲的坟,掩不住的悲意的说:“我不清楚,一点都不清楚。我只希望你留下来是为了我,我爹死了,张家所有的亲人皆离散,仅剩我、母亲和弟弟,全天底下,你是我唯一能托付终身的人了,你忘了吗?我们还差点订了亲呢!”

“幸好没订亲,否则你迟早是成为哭倒坟前的寡妇,何必呢?”他淡淡的说。

“我不在乎,你殉国了,我就为你守一辈子!”张玉瑶悲切地说。

“不要为我守!”顾端宇以绝断的口吻说:“这些东西,我给不起,也承受不了,我要的是了无牵挂。”

“你为什么如此无情呢?”张玉瑶恨恨的说,低头扑到他的怀里,想感受他是否还有心跳和体温。

顾端宇只能僵直不动,让她迳自哭出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伤痛,或许该算他欠她一片痴心的债吧!

阿绚就是这个时候下马来的,在满天飞舞的落叶中,她看见顾端宇和张玉瑶相互依偎着,她如遭青天霹雳般,整个人被轰碎,像是再也合不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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