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合欢(20)

2025-10-08 评论


“我本来就很平安。”璇芝仍不忘顶他一句。

“既然说定了,我们立刻出发,好赶上下一站的打尖旅含。”兆青说。

太阳已逐渐西斜,高粱田随风摇晃着金黄。

马车内部还算舒适,兆青就坐在前头赶马。牧雍热心地帮忙装货,又一再道谢。

一旁的湘文不禁偷偷问璇芝:

“这位徐先生是你的什么人?看来非常关心你呢!”

这整件事的过程根本无法解释,说相识又等于不识;说不识又牵扯如此多,若硬要理出一套说辞,大概就是苍天不希望他们再有瓜葛,用这一路上的照应,让牧雍把欠她的债还了吧!

停顿许久,璇芝才淡淡地回答说:

“他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个行善之人罢了。”

马车向西而行,黄土路的尽头,恰是巨大圆扁的红日,望过去,有极目天涯的苍凉之感。

牧雍挥手又挥手。他仍不懂,一个才认识不到两日的女孩,为什么如此分他的心?他甚至差点不回北京,而想陪她绕一趟汾阳呢!

彷佛有一种熟稔,彷佛有无形的系绊,总教他放心不下。唉!想不通就不要再费神了,反正从此人各一方,自己有自己的道路,又何必再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牵挂呢!

火车笛声高响,催着旅客们归队。马车已成远方的一点尘土,欲辨也难。牧雍缓缓踱回车厢,脑中浮现的仍是宁欣,那个满怀心事,不知微笑为何物的奇异女子。秋风年起,窗外并排的几棵梧桐树叶落纷纷,成一片黄金急雨。

再往远处看,是极蓝的天空,一种北京特殊的蓝,净得透明,轻如羽毛,与江南潋潋水光的景致完全不同。

唉!江南。

璇芝伏在窗口,默默神伤。她再怎么计画,也没有想到自已会有落脚北京的一日。

五个月前,她投奔陇村,正在地方办小学的吴校长又惊又喜,不但收留她,还替她安排未来。

“你天资聪颖,不念书太可惜。”

吴校长说:

“中国目前欠缺女医师、女老师,甚至女科学家、女政治家,这些都是我们所要努力的目标。”

“我的志愿就像吴校长,想为中国的教育尽点力量。”璇芝热切地说。

“当老师倒符合你沉静的个性。”

吴校长说:“我正好有朋友在北京的一所女子师范学校教书,环境单纯,又免学费、包吃住,或许最适合你目前的情况。”这条件是再好不过了,但北京……不就又和牧雍在同一座城市了吗?

璇芝考虑再三,所谓最危险处也是最安全处,徐宋两家人再如何估计,也万万猜不到她会躲在北京,而北京那么大,她只要少出门,避开几所大学的校区,碰到牧雍的机率微乎其微。

基于自己想读书的决心,璇芝很勇敢地上了京城。

目前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教室、宿舍、图书馆外,她哪儿都不去,在同学眼中是一位极保守的姑娘。

秋风又起,冷冷地沁到心头。北京的寒意是她最不习惯的一点,由旧衣摊买来的毛衣棉懊,似乎老保不了暖。

她呵呵双手,回到床前折她刚晒洗完的衣物。

这宿舍原是前清的办公处所,没什么隔局,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就挤靠着四张床,被里还得听风打墙的呼呼响声。

来这儿念书的女孩,有些是赶时髦拿文凭的,有些是家里穷的,有些就像璇芝,是其想从事教育工作的。

与她走得最近,睡她隔壁床的赵秀仪就是第一种,她常卷弄她那一头最得意的短发说:“我爹说,现在是民国时代,女孩儿家要受点新式教育,才能找到优秀的丈夫。我本来念的是教会女子学堂,但我娘嫌我太野了,就把我送来这土土的学校啦!”

虽是如此,秀仪仍不受影响,每天游走北京、清华、燕京几所大学内,风头不输从前。

而璇芝还是璇芝,保留她两根发辫,一派大家闺秀作风,所以,她虽衣食俭朴,大家却都很喜欢她那天生尊贵的气质。

她又搓搓手,这样一个会下霜的晚上,正好可以安静地抄写和刻钢版,赚的钱或许能买副手套和帽子。才放好自来水笔,秀仪就冲进来说: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在礼堂集合了!”

“星期六晚上去礼堂做什么?”璇芝不解地问。

“暧!我的大小姐,今晚有女青年社的人来演讲,她们都是走在时代尖端的新女性,教授规定我们都要去听,还要交报告呢!”秀仪拉着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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