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丫头,你来啦?”一声呼唤自背后传来,她转身,看见一个眼神炯亮的老伯。
“老伯伯,您认得我?”
予蓝在记忆中寻找有关他的印象。
“当然,我叫苏振,大家都喊我苏神医,喊着喊着,好几次我都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丫头,我欠你一声谢谢。”
望着他,予蓝觉得这眼神好熟悉。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摇摇头,她不懂老伯的话,不过她对苏神医三个字很熟,因为在扬州城里,很多人都喊或浅为苏神医。
“孟秀才,你说你女儿聪明伶俐,依我看也不怎么样,我让你诓了。”
孟秀才?是爹爹吗?予蓝猛地转身,爹和娘的身影跃入眼帘。
真是爹娘啊!她思、她念了多年的爹娘啊!
一扑身,她奔进他们怀中,止不住盈眶热泪。
“予蓝好想好想你们,你们还好吗?”
“傻孩子,你牵挂我们,我们才牵挂你呢!你的时怀恨,错过了身边多少有情人、有情物,连你的终身幸福都差点给错过了。”孟秀才摇头叹息,这女儿太刚强。
“是啊!爹常说为人要怀德、要宽恕,蓝儿,你全忘记了吗?”孟夫人说。
“爹娘,蓝儿知错。”抿唇一笑,爹娘说话的调调儿和他像。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再骂我的孙媳妇,她现在可是半个苏家人。”
老伯跳出来替予蓝说话。
苏家?苏神医?他是……侧头望他,可他看起来好年轻。
“您是或浅的爷爷?”
“聪明,你总算猜对了。”老伯拍拍她的肩膀大笑。“所以我说欠你一声谢谢,要不是你把我压箱底的医书给翻出来,间接传了或浅医术,这会儿他的眼睛也还看不见,更别说是传承我的衣钵了。”
“可是您看起来好年轻,一点都不像老爷爷。”
“我离开人世的时候就是这岁数,唉……离了人间,我才觉得懊悔,永儿年纪轻轻就没了娘,我却没多花精神去关怀照顾他,医人无数又如何?我又医不来儿子的心病。
“丫头,帮爷爷一个忙,回去见着了或浅他爹,帮我带句话,就说——永儿,爹对不起你,下辈子有缘再成父子,我会把这世欠下的父爱,加倍还你。”
“爷爷您放心,我会将话传到。”予蓝轻语。
“你乖,听爷爷的话,这回回去,别再和或浅谈那些仇啊恨的,人生命理自有其定数,你爹娘是好人,上苍不会亏待他们,至于恶人自有恶人磨。”苏振说。
“可是……”
“予蓝,要多记取别人待我们的爱和美好,才能时时感受被爱包围的快乐,如果一心记取仇恨,不肯放过别人,仇恨也不会
放过你。人生在世,是负是欠、是恩是义,本就难断。”
“就这样算了?可以吗……”
“爹问你,或浅待你如亲,是恩;你硬要苏家倾尽所有,还上孟家一道,是怨;这样子加加减减,你们之间剩下的是什么?仁义还是亏欠?你算不算得上忘恩负义?百年后,天上相见,你能对他坦然无愧?”
予蓝看看爹爹和娘亲,再转头望望爷爷……她恍然大悟。是啊!百年后,天上再见,她何苦让自己成了负债者。“谢谢爹教训,予蓝懂了!”
“懂了就好,孟秀才,收起你那张老学究的丑脸,别把我孙媳妇给吓傻。予蓝,过来爷爷身边,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儿。”说着,他凑近予蓝耳边。
“将来你和或浅膝下有四子,在苏家你是众星拱月,人人捧在手掌心哄着、疼着的宝贝,就让苏家用这种方式还尽你的辛酸。别再刁难我那个耿直的孙子好吗?”
“予蓝知道。”
“知道就快回去吧!我那个傻孙子再等下去,就要变成一座望妻石了。”
“可是爹娘……”望着爹娘,她心里有太多舍不得。
“快去吧,早晚会再相见。”挥挥手,他们的影子逐渐模糊,下一秒,她的身子直直往下坠……
***
或浅坐在书斋前的湖畔,一手抱着用暖裘裹起的予蓝,一手持着钓竿。风吹,几朵雪白花瓣扬起,落在予蓝发际。
“予蓝,你连病着都是美丽。”亲亲她的颊,贴贴她的额际,那时,他怎会这样傻,以为只要不看不见,就能忘记爱她?
噗哧一声笑,他笑自己太天真。
“予蓝,那些日子不见你,我根本无心工作,几次开错方子,惹得仁济里的伙计笑话我,他们说,我得了心病,要先开药方医一医,不然糊里糊涂看诊,早晚要医出人命。”放下钓竿,他折下一小枝梅花,插到她发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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