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练如滟点点头,手一指,向着被人带出、依旧覆着喜帕的新娘,继续询问。“那她呢?今天,不是你们罗家小姐出阁的日子么?”
“大小姐前一次出嫁失踪后,就再没回过罗家;这次婚礼,是樊老爷这边差人通知的,我家老爷这才派咱们送些薄礼,祝贺大小姐终于回来完婚。”
“嗯。”练如滟还是沉稳地点点头,未置任何评论,心底自有计较。
“是谁派你来的?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这时,新郎倌樊至刚却抢了几步,一把揪住家仆的襟口,语出凶狠威胁。“你说她是罗绯衣,凭证在哪里?没有凭证就不要乱放话!”
“刚儿,你放手。”樊汝胤见儿子如此冲动,连忙喝阻,转头又问自己的部属。“这位姑娘是在哪儿发现的?”
“呢……”他微低着头,好半晌才困难地开口回答:“是在玄鹰堂送来的贺礼里。”
“哦?”樊汝胤挑高了眉,将视线转投在聂飒身上。
“我不清楚她怎么会在礼箱里。”唇边浮起冷冷一笑,聂飒淡淡地说。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罗绯衣是你劫走的,对不对?”聂飒的话才说完,樊至刚立刻跳了出来,指着聂飒就是一阵狂哮;黄汤下肚后,双眼胀得通红,更显得凶狠。
“刚儿!”话已经说到尽头,樊汝胤是来不及阻止了,心底自是有些气折,面子上却仍需挺撑着。“你们全都下去吧,这里我们几位堂主自会商量。”
就在众人纷纷离殿、场面纷乱的同时,一道身形骤起,迅若电驰雷掣,旋即归回原处——原本卧倒在厅中央的罗绯衣,此刻则被聂飒搂在怀里!
“聂飒,你……”练如滟不解地看着聂飒,英秀的眉微微一蹙。
聂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饱含深意的锐利目光,紧紧锁住樊汝胤的眼,突然,他笑了,俊容却因此更显沉冷。
“聂小子,你笑什么?”既然厅中只剩这几人,樊至刚也就不客气了。
“我笑有人机关算尽,反倒将了自己的军。”他摊开右手,里头躺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下了迷药不放心,现在还要置她于死地么?”
练如滟只消一眼,便了然于胸。赤枭银针索命魂,那东西虽细小,但能杀人于顷刻,且人骨不见痕,是樊汝胤的独门绝活儿。
“杀她,是想灭口么?”她瞅了樊汝胤一眼,身子同时翩然跃起,出手掀了新娘的喜帕。
只见那方绣着写凤的红色帕子缓缓飘下——自那张脸孔,虽具沉鱼落雁之姿,却与聂飒怀中的罗绯衣截然不同。
“你是谁?”她直接盘问。
“我……我是罗……罗……”原本就已经心颤不已,如今突然见了光,被人直接审问,那新娘吓得根本说不出话。
“练如滟,这里是赤枭堂,不是总殿,犯不着拿你青鸥堂主的气势压人。”
“刚儿,你给我下去!”
“爹,为什么?”樊至刚自认没错,依旧大声嚷嚷。“依孩儿看,根本是练如滟和聂飒这对师姐弟联手陷害咱们!”
聂飒依旧微微扬着冷薄的唇,没有加入辩论,樊汝胤这一局,算是完完全全败了。
“这针若真要了罗绯衣的命,可就死无对证了。”对于樊至刚的挑衅,练如滟亦不在意,径自向樊汝胤撂下先礼后兵的预告。“看来,要查罗绯衣这件事,青鸥堂势必不轻松了,日后若有得罪之处,如滟在这里先请樊叔原谅了。”
※※※
“啊!不对!我中计了!”
当客人散尽、聂飒离开、罗绯衣被练如滟送返罗家,赤袅堂这才重归平静。此时此刻,樊汝胤细思今儿个发生的种种,乍然发现自己上了聂飒的恶当。
没错,是聂飒!
这场连环计的主谋者,不会是别人,肯定是他——聂飒,不会错的!
是聂飒把他逼到不得不用假婚札来平息谣言的绝境,又在婚宴即将结束、如意算盘近乎圆满之际,赫然在众人面前以骚动的方式亮出罗绯衣,乱了场面,也乱了他的心思。
安排这场婚礼的用意是为了平息谣言,自然希望弄假成真,所以,当真正的罗绯衣突然出现、而练如滟一心要查新娘真伪时,他的第一直觉即是要除去真正的罗绯衣。
他一心念着新娘真假的问题,整个局势也朝着这个方向走,完全没想到这会是聂飒的计中计;聂飒早就设好了陷阱,等他自个儿往里跳。
如今,举行这场婚礼的初衷,势必被青鸥解释成“嫁祸玄鹰”。不管之前的流言与事实究竟如何,发银针要杀罗绯衣的,是他;这个动作,无疑使“赤枭嫁祸玄鹰”的流言得到具体确认。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望舒
聂飒
罗绯衣
江湖恩怨
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