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事当然就睡不着喽。”
她心无城府,老实的回话令他莞尔。
“我不开心,原本以为回来这大宅里,会有人热切欢迎。”她落寞地低下脸,她十分重视石家人是如何对待她,更介意那位许久不见的大少爷是如何看待她。
石府向来重礼,客人不开怀可见主人有失待客之道。
“是否招待姑娘不周到,教你心生不快?”
“是。”冬晴轻拈白茶花簪入发上,“我作客于此,主人家虽为我洗尘,可是我想见的那人却迟迟未来,公子你说,是我要求过分、还是那人失礼?”
男子脸上有抹苦笑,因为这番话全指向他这位招待不周的主人。
“或许有急事,他无法前来,姑娘莫气坏身子。”他好声劝着。
“我不是生气,只是气自己不得人缘。”她轻轻叹口气,幽然续道:“我这次回京除了有要事得办,还来看看亲友们好不好,良心不安多年,我想向臭石头慎重致歉。”
不要给我乱取绰号,更不要叫我臭石头!
多年前有位可爱惹人怜的女孩,为他取过这个不雅的绰号。
男子猛然一震,会唤他为臭石头只有一人……
他抿紧唇,月华洒落他半边脸,那道锐利的目光扫视她,离他几尺之远娇小甜美的姑娘,会是纠缠他梦境许久的女孩吗?
冬晴向前走了几步,友善微笑,“请问你也是府里的客人吗?”
笑靥如花的小脸,是张令男人心醉的芳颜,多年未见的女孩,如今是位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她娇美如花,而他却丑如恶鬼,天与地的差别教他难堪地调头就走。
冬晴提高裙摆快步来到他身后,揪住他的衣摆,“公子,你还未回答我啊?”对事她向来追根究底、不畏挠阻的态度是她在短短几年尽得百器手真传的主因之一。
他面孔隐于暗处,背对她低道:“夜深了,姑娘该回房歇着。”话落,他迈步前进。
冬晴不死心地来到他的面前,他一发现便连快别开脸,生怕让人看见他的狼狈。
“你是否有难言之隐?”
他闭唇不应。
夹带花香的夜晚吹得草丛窸窣,树影因风摇晃,透过隙缝,些许月光洒落上他的脸,隐约亮出他左半边丑陋的伤疤。
冬晴呆愣伫于原地。天哪,普天之下有哪个男人的一张脸能结合力与美,丑是丑,但在她的眼中却觉得丑得还挺好看的。
她呆若木鸡的神情,成功将他推进万谷深渊里。
他是人见人怕的恶鬼,脸庞的伤痕就是他不敢接近人群的原因。
冬晴看着他急忙跑远后,猛然回神,急步追上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臭石头是伤在左边脸,她下意识伸出手抚着自个滑柔的左面颊。
那位公子该不是——石禾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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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轻吹,吹进一室的花香,透露春夏交替的气味儿。
“大少爷,我记下的是这两日各管事及各位老板要交代、要办的事,赶着办的我用朱笔在上头点个圆点,您可以先过目。”吉叔必恭必敬呈上簿子。
“辛苦你了,吉叔。”
吉叔老脸扩大笑意,诚恳道:“大少爷,这没什么啦!您们兄弟俩一内一外,将石府家业愈搞愈大,我想老爷可以放心将家业交给你们了。”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老爷有两位如此成材的好孩子,他愈想愈是欣慰。
大少爷脸虽然难看吓人,但光芒毕露的才华,让他在版画界站有一方天地,加上家族遗传的经商天分,把石府的家业打理得有声有色。
倘若……大少爷没有脸上的丑陋伤疤,这个家必会更好。唉,天意作弄人啊!
“她人还在外头吗?”石禾谦目光注视簿子上的文字,头也不抬地问。
吉叔迅速回神,走到窗旁,瞄瞄楼下那位徘徊的姑娘。
“冬晴小姐还在阁楼外走动着。”他据实回报。
这两天,她白昼几乎都待在阁楼前的小园子里,无聊时便拎了几本书窝在树下打发时间;阿德更被她缠怕了,尽量躲避不敢与她撞上。
真是位不死心的家伙啊!
没改变,她依旧是他印象中的龙冬晴。
石禾谦嘴角浮上笑意,却教吉叔瞠大双眼,手捂心口恍如受到不小的刺激。
大少爷在……笑!
自他的脸深重灼伤后,开朗的个性急遽转变成略微自闭,除了家人及几位资深仆人他会见,其他人一律拒绝会面,阴霾罩心头更别奢求看到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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