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瞥到多罗一进书斋,便暗自打量四周,像在找人。
“哪儿来的酒味?”胤玄厉言说道:“你喝醉了?”
“臣……不,奴才不敢!”他跪在地上,以满人的方式喊道。他痛恨这种奴才的身份,却不得不委曲求全。
“喝醉了吗?”八贝勒微微眯起眼。“起来吧。”
光是要爬起来,博尔济已是满头大汗,只得道:“奴才知罪,不敢起身。”
“八贝勒叫你起来,还容得你说不?”胤玄忿怒地大步跨前,一把拉起了他。博尔济暗叫万幸,唯唯诺诺地道:“奴才不该喝酒误事……”
“哦?误事?误了什么事?”八贝勒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盯着他不放。“你也知道你误事了吗?”鼻间微微飘进酒味,来自于他身上的,甚至当他的嘴张开说话时,也闻到了酒味。
博尔济确实喝了酒。
“奴才……奴才……”流露一脸迷惘。“奴才因酒醉未上朝,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贝勒爷与郡王才会亲临奴才府里……”
“哼,你也知道出了事?说!你因何事酒醉误事?”
“我……奴才……奴才……”他又跪下,垂下目道:“奴才爱上一个姑娘,她……她许人了!”
胤稷压根不信。“你是说,堂堂一个都统勇勤公,要一个女人要不到,所以借酒浇愁?”
如果说先前博尔济的酒味让他信服,现在他可笑的理由让他再度起疑。
“奴才已有一妻了。”
“有妻不能再纳吗?本王除了嫡福晋外,其他福晋可不少。”
“奴才……”他忆起拈心的话,叹道;“奴才对她有责任。而奴才心爱的女人……若为侧房,是委屈她了。”
“所以你将她让给人了?”
“不是让。”他激动地反驳:“她若也爱我,我万万不放手,偏偏她视我……视我为一个兄长,要我如何启口,要我如何说我爱慕她数年之久,不求她回报,只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哪怕……那怕要我受尽焚烧之苦,我也甘之如饴!”
八贝勒显然被他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他的样子不似装模作样,反而十分悲苦,难道真是误会了他?
“什么焚烧之苦?”胤玄淡淡地说:“这种话可别许得太早。就算你愿受尽苦难得到她,你也无法将她放在第一位,无法给她至福,那又是何必呢?”
博尔济的眼皮跳动了下。多罗的话句句刺进他的心头深处。他可以爱拈心一辈子,但却无法抛下反清复明的责任。
光是刺杀一个八贝勒,就已经是惹祸上身,随时祸及她了,她跟着他还有什么好下场?
但……多罗就不同了。
他微微抬起脸,望进胤玄深邃的眸子里,良久,他才恍惚地低语:
“你说得没错。”
八贝勒顿觉莫名其妙,夹在中间像听着一堆哑谜。
他喝道:“本王管你爱上哪个女人!昨晚本王差点被刺客所杀……”
“什么!”
“哼,不巧得紧,本王的武士追随而来,正巧看见他逃进都统府里。博尔济,难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吗?”
“怎么可能?奴才昨天下朝之后就回府,若有人擅闯,奴才必会发现……啊,对了,奴才咋晚喝醉,不妙!莫非那刺客仍藏在府中?”他惊讶万分,摆明就是将刺客认定为外来者。
正因太过惊讶了,所以才引起他的怀疑。胤稷眯起眼,突然说道:“说到昨晚,本王想起一件事。”
胤玄听他语气有异,暗叫不好,连忙插嘴道:
“既然博尔济也知情了,八阿哥不如公开搜寻……”
“哼,搜自然是要搜的,但本王知道这府里有内奸。昨夜有名丫头拿住血衣去焚烧,她必定知道刺客是谁。博尔济,快把你府里的女人全召到花厅,连你的妻子也一块。”胤玄与博尔济心里暗惊。“茶……茶……茶送来了。”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只知是女声。胤玄与博尔济闻声,互对看一眼,心脏刹那停摆,不由自主地同时望向门口。门槛前站着翠绿衣服的少女,是服侍拈喜的丫头如儿。
胤玄暗松了口气,博尔济则几乎虚脱得要昏过去了。
“茶……”
“没个大小,见了八贝勒与郡王,还不下跪!”他斥道。
如儿立刻捧着托盘在门槛前跪下磕头。
“起来吧。”胤玄力持声音平稳。“一个丫头没见过皇亲贵族是应该,把茶放下就出去。”
“是……”如儿发抖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前,眼睛不停地瞄住自己的主子下跪于人,“夫人说……说她大病中,无法陪老爷见客,请来客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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