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伊拉克?我不要你为了我的安全而放弃自己的事业,这对你不公平。”像他这种以追逐战争为灵魂的人居然要在战争最关键的时刻离开战场,这就像是最著名的将军当了逃兵一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她不愿意他进入战地,害怕他就此一去不回;现在,她终于明白用镜头记录下最真实的战争画面,这是他的职业,他的灵魂,她没有权利剥夺,没有权利以爱的名义剥夺。
驭鹰安抚着她过度激动的情绪,“我没有为了你而放弃什么,我已经用我的镜头记录下了战争最真实的画面,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看下去。老鼠戏弄了猫,猫来捉老鼠,现在猫扑了过来,我已经将我要的那一瞬间记录下来,已经没有理由再留下来看猫如何致老鼠于死地。我是战地记者,不是普通的新闻记者,我知道何时该走,何时该留。我不会为了谁而放弃自己的事业,就像我不会为了事业而放弃爱你——都是一样的道理。”
可以吗?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希踪睁大眼睛,想在他银蓝色的眼眸中找到答案。“那咱们——你、我和覃喆回家?”
“回家!”
“等等!”希踪突然想起了什么。
驭鹰柔和而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么了?”
“我们不能回家,我已经答应了主任要直接飞去广州,去中山大学附属医院的隔离病区采访非典型性肺炎,我们……我暂时还回不了家。”
驭鹰深吸一口气,放松;再吸气,再放松;再吸气,爆发——
“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回家!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家,否则我将覃喆从飞机上丢下去,你信不信?覃希踪!”
☆☆☆
不信!当然不信!
要不然这时候,驭鹰也不会将车开往约旦与伊拉克交界的边境了。希踪和覃喆是不会开车的,自然坐在他的车上;另外两辆车交给寻寻和阿曼负责,阿曼还大嚷着他这是拆鸳鸯——这词他也是最近才跟希踪学会的。
三个人分在三辆车上,只得用对讲机通话,阿曼冒出的第一句话就让驭鹰气得吐血。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居然为了女人,这么快就从子弹、炮火中抽身。切——
“阿曼,你信不信我揍你?揍到你当不了男人!”
寻寻适时地插话进来,以免发生汽车相撞事件。“老大是个疼老婆的男人,当然是百依百顺,哪像某人。比较起来,我才发觉自己也许选错对象了,回中国以后我要找个好男人,不知道希踪能不能帮忙介绍。”她故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希踪啊!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有事要拜托你!”
阿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听上去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可是他喊出的名字却已经出卖他不平衡的心理。
“Zemzem,男人是禁不起威胁的。”
“你现在的口气好像也在威胁我吧!”
一对小情侣拿着对讲机打情骂俏,驭鹰干脆关上对讲机,咳了一声却又冷着一张脸跟某人赌气——快点来关心我啊!我在生气,希踪你难道没发觉吗?
发觉了!但是新闻报道有教,遇到干咳、高热的病人,切勿靠近,最好保持一定距离,让空气通风,降低空间内的病毒成分。然后赶紧打电话找“非典”控制中心,把他带去隔离。
还是小孩子比较好心,覃喆乖巧地扯了扯驭鹰的袖口,用阿拉伯语问他:“叔叔,你不开心?”
叔叔虽然看起来冷淡了一些,但其实很好心的,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就是叔叔的。叔叔说现在在伊拉克境内买不到孩子的衣服,就拿他自己的衬衫给他穿,叔叔的衬衫真的很大,卷了好几道还是长了许多。阿曼叔叔说,叔叔给他的这件衬衫很贵很贵,是国际上一个很著名的导演送给叔叔的。覃喆也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像叔叔一样长得高高大大,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叔叔,你在生气?”覃喆以为驭鹰不希望希踪收养自己,他以为是自己的出现让叔叔不开心。
人家小孩子都如此关心他的心情了,驭鹰不好意思再僵持下去,“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到了安曼以后订飞往哪里的机票才好。”——后半句直接是用中文说的,希踪你还不来关心我?
跟他磨了一整个晚上,这个小气巴巴的男人居然还是不松口,希踪翻了一个白眼。“不是说了嘛!你带覃喆回家,我直接飞去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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