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姐的依水赶着来为妹妹抱不平:“范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妹会失去望家三小姐的身份,还不是因为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依水,你也要好好反省一下。”肖胜坚拿出一个相公的威严训斥了起来,“我们现在不是在望家,没有那么多银子供你挥霍。除非必要,你最好不要出门,免得又买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回来,尽糟蹋银子。”
他竟然凶她?依水委屈地大叫了起来:“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啊!可你那时候很赞成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你说你喜欢的就是我这种‘女为悦己者容’的做法。”
“我……我有这么说过吗?”肖胜坚狐疑地扇着扇子。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娶一个败家的女子,相信不是任何男子的梦想吧?
“你就是说过。”依水如是肯定着,“以前在望家的时候,我说要买东西,断云会二话不说地从账房支个万两给我。你还是我相公呢!居然这样说我!”
“就是!”惜虹附和上来,“在望家的时候,我打破多少东西,闯了多少祸,二姐都会帮我顶下来。就说上次我把南海那个什么价值几万两的珊瑚打碎,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让人将碎片给扔掉。现在,范成哥哥居然骂我!”
“对啊!”有什么样的女儿就能见到怎样的母亲,二夫人扬着丝绢,扬着自己不平的心,“我每次去寺庙里进香,断云都会准备大笔大笔的香油钱,还有最好的斋菜送给寺庙。我办什么济贫宴,给叫花子派送馒头,都是她帮我准备银子什么的。她都不曾说过什么,你们居然还说到我头上了。”
范老头忍不住为男人们抱怨:“现在不是情形不同了嘛!那一万两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家产了,如今我们拿不出那份银子要怎么跟张老爷交代?”
说到这点,小姐、夫人们可就更有发言权了,“你们不会出去挣啊?断云随随便便就能挣个几十万两银子,她只是一个姑娘家,你们三个男人不会连一个姑娘都比不上吧?”
听到望断云这三个字,范成和肖胜坚就来气,“你们那么喜欢‘阎罗望’,你们回望家跟她过去啊!干吗跟着我们出来?”
“你们……你们简直……”
三个女人家哭哭啼啼,三个男人唉声叹气。再争论下去似乎已无任何意义,贫贱夫妻百事哀,原来哀的不仅是夫妻,还有这一大家子享受惯了的老爷、夫人、公子和小姐。
面对仍旧等在外头要债的张老爷,他们还是先想好对策再进行内战吧!站在西洲居的回廊上,羿江愁双手反剪迎风而立。不远处,灯火鼎盛,人潮攒动。他知道,那是望家二小姐集合各处管家整理所有商行事务的骚动。这几日她没日没夜地忙碌着,似乎想将十年的事在这几朝解决。
为什么让自己那么忙碌呢?她该好好休息才对啊!前几日随意的一瞥中,他发现她更加苍白消瘦了,咳疾是不是再度严重了?难道天下首富的牌号比她的生命更重要吗?为什么她就是不懂得珍惜她自己?
有多少次,他想走进那间书房,他想为她倒上一杯茶,可是,每每走到回廊,他又禁不住转身离去。是害怕吧!怕她的无情,她连相处多年的范大管家、范成,身为长辈的二夫人和有血缘相连的大小姐、三小姐都能赶走。他……他不过是一个卖身抵债的奴仆,他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怎么样都可以,是的!他的确不在乎,不在乎放弃当官的机会,不在乎失去富贵荣华,不在乎变成一个仆役。可他却在乎着她的想法,在乎她眼中的他会是怎样。
他希望可以用一个平等的身份陪在断云的身边,可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他也不是市井男儿。她是天下首富的掌管者,他是卖身予她的奴仆;她是当今武后亲赐的金牌之人,他却是穷困到连自己的身体都得不到自由的小子。试问他要用怎样的身份去爱她?
是的!他是爱她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纵使明知自己没有爱她的权利,他依然用他的方式守护着她。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在这西洲居里,他也会有他的渴望,他的等待。
她一次又一次地命令其他的男子娶她为妻,他多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将这样的强制用在他
身上,可她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他真的如此不堪吗?他真的贫瘠到连入她目的可能也没有吗?她将他所有的渴望与等待就这样毁于一旦,连一个等待的梦想也不肯留给他。她真的很残忍!
那种被伤害了的痛让他的心燃烧起来,疾步退回房中,他紧闭房门谁也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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