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留在你的身边,仆役也好,家奴也罢。随便是什么,只要能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即便你真是阎罗王,我这个活神仙也奉陪到底。”她说她在乎他的感觉,单单只是这一句话,让他从神仙变小鬼都没问题,“如果你不希望我爱你,我就默默守着你;如果你不希望我做你相公,我就……”
丹凤眼挑了上去,“你在说些什么?谁说我不希望你爱我?谁又说我不希望你……你做……”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他平日里不是挺儒雅的吗?今天怎么大胆得什么都敢说了?
“这么说,你希望我爱你,你希望我娶你?”话一出口,江愁自觉失言,呆呆地坐在床榻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份静默反倒有助于他们双双把事情从前到后想清楚。
明白了!两个人都太过重视对方的感觉,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心情。谁都害怕将爱说出口会失去所爱,其实只是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就是这般小心翼翼,他们才差点失去对方。只要跨出“等待”这一步,西洲居依然嘹亮着古老的西洲曲。
“你……”
“你……”
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静默,像是隔了多年再见的故人,眼眸中纠结的感动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清楚的。
心中一片杂乱,掩在心口的那个疙瘩却更加清晰地撩拨着江愁的情绪。难得今日他可以做到如此坦白,就不妨再坦白一次吧!
“我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见到楼起了。”
断云的丹风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楼起?楼起来了?她在哪儿?她过得好不好?我好想她,好想见到她。”
不会吧?“难道你和楼起真的有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堂堂天下财富的掌管者很难得地眼里心中一片迷惘。
“就是那种那种关系啊!”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下一刻厚厚的《庄子》砸到了他的头上,人还是不能太坦白。
“还饱学儒生呢?你的想法真的很龉龊嗳!我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嫁你为妻。”
“这么说,你真的有考虑喽?”他的声音很兴奋,被骂“龌龊”还一点都不在意,果然皮厚,“你不是一直想跟望家彻底地断绝关系吗?你想想看,只要嫁了我,你就不再是‘望断云’了,你将成为‘羿氏断云’,与望家再无瓜葛。”
她不屑地抬起了苍白的小脸,“什么‘羿氏断云’?好难听的名字!”说是这么说,心动她还是有一点啦!
门内继续为这个问题争吵不休,门外的粗布丫头、愣头小厮和厨子夫妇却笑得极其诡异。
不管怎么说,长安城内“阎罗望”的第三次喜宴总算是有了那么点头绪。能娶下望家二小姐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除了“活神仙”,还有谁应付得起啊?我是羿泽,过了年就九岁了。我住在长安城的西洲居里,听下人们说这是修建后的西洲居,再不复当年的简陋。我爹叫羿江愁,他是中原第一药行的当家,其实他只管治病救人,真正赚银子的人是我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娘。
我家宅院很大,也很华丽,不过我更喜欢它所散发出的温馨感。当然,这里偶尔也会泄露出那么一点和“温馨”这个词完全不搭调的旋律,像现在——
“你真当你是‘活神仙’啊?”
敢在家里这么发脾气的人一定是我娘望断云——不!现在已经叫羿氏断云了,你听!她拍着桌子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居然又把那么些名贵药材拿去玩起了‘赠药’的把戏,如果天下人都像你这样,我还要开药铺赚银子做什么?直接等着人将吃的喝的送上门不就好了。”
不用说,准是我爹又当起了滥好人。其实他会这样,娘得负一大半的责任。她虽然嘴上说爹如何如何不知世道艰险,可是上次益州有个村落发瘟疫,娘还是亲自陪爹过去,送了七辆马车的药不说,还捐出了两万两银子。久而久之,我也算明白了,我们家就是娘拼命地赚钱,当个搜刮金银的“阎罗王”,爹拼命地给穷人赠医施药,做个“活神仙”。没有阎罗的支持,神仙也难当,这点爹比我清楚,所以他才会乖乖挨训。
瞧,此刻我爹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娘的面前,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辩解了一声:“悬壶药行本的就是悬壶济事,咱们已经是中原第一药行,赚的银子几辈子也花不完,给穷苦人赠点药不算什么。”
娘那双丹凤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那是赠‘点,药吗?给穷人送药也就算了,我当你是帮我打响药行的名气,可你倒好!竟拿天山雪莲去救一只难产的狗,你还真是悬壶济事啊,羿江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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