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还很清楚,长流苍白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痕。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妖精啊!平时凶巴巴又极端强势,原来她是如此爱惜他为她梳的那么简单的发式,原来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他失态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放心地去睡床塌上吧!乱了的发我可以为你再梳。”
“你真的肯为我再梳?”这时候的随水忘了身为妖格的强制特权,竟为了他这个死鬼的小小承诺兴奋不已。遇见他之后,她越来越不像一个千年修行的妖精了。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飘在前头不忘回头招呼她,“该吃早饭了,细粥可以吗?”百年的时间足以锻炼他的厨艺,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常家大少爷。
提到吃,随水再度兴奋。紧跑两步,她毫不避讳地拉住他宽大的衣袖拖着他往前走。感觉到地真实的碰触,长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他那套“男女有别”论。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是女孩子,他也不是男人;她是水妖精,而他……是一个死鬼。
忽咯了他心底的纠结,随水只是一个劲地嚷着要吃人间的早餐。长流用微笑做着回答,飘人后堂,他去厨房做些简单的餐点。
“你等急了吧?可以吃了。”当他端着细粥飘然而至,随水已经趴在了石桌上。是饿的吗?
“随水……随水……”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的身体能为他手上的餐点挪出个地儿来。可惜小妖精根本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地趴在那儿跟他叫板。
长流苍白的手有些疲倦了,将餐点放在一边,他顾不得什么礼节,亲自动手将她搬到一边。他还没碰到她的身体,只听见细细的声音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仔细一听——鼾声!这小妖精居然在等待早餐的短暂时间里睡着了,还是这种呼呼大睡,看样子这一夜没睡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而折磨的来源竟是为了保护这一头实在好看不到哪去的发式,值得吗?小妖精,值得吗?对着她的睡颜,长流问得有些悲哀。
她睡得很沉,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睡神的怀把,这是长流成为鬼之后怎么也办不到的。
每次合上双眼,他总是看到一双纤细的手将他推开,那双手的主人还大喊着:“鬼啊!有鬼啊!别碰我,你这个丑恶的死鬼别碰我——”
他从睡梦中惊醒,脑海中再次出现那让他永世难忘的画面:青绿色的水溶成一个深深的游涡,它带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坠入湖底,坠入地狱,坠入世间的轮回。而他却只是握紧了拳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在手边结束。他不是无力改变,而是无心救赎。因为他是丑恶的死鬼,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很羡慕正在美梦中的随水,这一点羡慕让他一再放弃自己克守的男女有别。伸出手,他抱起了她那如水波般的身体,两个交叠的身影悠悠然地飘向暖阁。
一路上,他不时地低头俯视她的睡容。她的嘴角漾着淡淡的水痕,那是小妖精的笑容吧!像西湖的朝阳般有着醒目的喜人。
是梦见什么欢乐的事了吗?为何笑得这样甜美?是水底嬉戏的鱼虾,还是湖面泛舟的游人?
亦或者,是将要和他“在一起”的永恒?大约是白日里睡得太好,以至夜深人静时随水还是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的结果是海蓝色的长发成了一头鸡窝,懊恼地坐起身,小妖精决定去找长流谈判。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他答应跟她在一起,虽然她是不懂他口中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啦!
但是,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他在身边,就是比那些鱼虾在身边的感觉好太多了。冲着这一点,她也要他陪着她去随水长流(7)。管他同不同意,她是妖精她说了算。
飞过花园,越过长廊,她窜到了他所在的主楼,心里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把他从睡梦中摇醒。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的内阁,她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在!他居然不在床塌上。是在书楼吗?随水心里想着,法力已经开始朝书楼的方向感应他的存在。
虽然认识他不是很久,但她知道这个死水鬼是个绝对的书呆子,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六个时辰是书不离手的。他很有学问吗?不知道!想她随水将所有的时光都奉献给了修行,能懂得经常的“常”不是长久的”长”纯粹是语言习惯,不知道的水鬼还以为她多有学问呢!
这有什么大不了,人间的女子识字的也不多啊!尤其是在这个动乱的南宋年间,能安稳地活着就不错了,还识字?想得美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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