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辛瑞娓娓的道出他内心中真诚的感受。
"为什么以前的我竟像是着了魔般,觊觎着那张王位宝座呢?拥有全楼兰的财富及最貌美的妻妾又如何?拥有全楼兰一生用之不尽的财富又有何用?娇妻美妾,若无真实交心者,鱼水之欢又如何?生前富贵一世,死后黄土一抔,富与贫,人生又有什么差别呢?"
萨多尔呆呆的听训,大嘴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他的三哥什么时候出家了?怎么在他的言谈问,净说着禅宗的开释义理,害他有听没有懂。
"那么,左相之女都儿小姐怎么办?父王可是将她许给你了,就等着你回楼兰后与她成亲啊!"
"父王将都儿小姐许给我,是因为左相亦为王室内血统纯正的高贵者,若我与都儿成亲,将来便不会有人再拿血统问题来攻击我。没错,我明白父主有立我为王储之心,但我打算在回楼兰后,便对父王禀明,谢绝他的这份美意。"
"叹!那才不是重点。"萨多尔不耐烦地挥挥手。"重点是,你打算对那位又娇又美、又高贵又温柔的那儿小姐始乱终弃?"不要吧!
"我与她也不过是在宫廷盛宴上见过一面,甚至不曾交谈相处过,何来始乱终弃之说?"萨辛瑞有些好笑地反问。
"你——该不会是对都儿小姐有意吧?"看着萨多尔反常的反应,他试探地一问。
即使萨多尔的睑大部分都被大胡子遮住,但剩于看得见的部分仍然红了起来!
啊哈!有些事分明就是不言而喻了嘛!
"不然,你就代我娶了都儿小姐吧!"萨辛瑞说完,便打算踅回内室。
他的雪儿应该还在睡吧?
无妨,他只想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他突然心忖,人心真的很奇怪,它可以贪婪到妄想拥有天下,却也能窄小到只求能怀抱一个可人儿。
"雪儿?"萨辛瑞万万投有料到,内室的门扉敞开一半,雪流苏半瘫在床榻上,右臂悬挂在床边,凌乱的黑发下渗出一片骇人的腥红——
"不!"他止不住骇意的惊喊出声。终南阴岭秀,
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雾色,
城中增暮寒——
终南望余雪祖咏
长安城内里所有的药铺与医堂,所有著名的大夫一个接一个,连日来都被请到盈门客栈。
"对于这位姑娘……老夫才疏学没,瞧不出姑娘所得为何症?"
"这位爷,您另请高明吧!"
"对不住,在下真的无能为力……"
"够了!滚——统统给我滚!"一个男人的心究竟能承受多少的着急与挫败?
不过短短的半日光景,萨辛瑞已张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琥珀色的光泽已然失去颜色,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直到这时,萨多尔才稍有体悟,萨辛瑞有多么重视雪流苏!
但为何她会突然抱病?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萨多尔只记得昨夜,萨辛瑞突然发出彷如石破惊天般的悲鸣——当他冲进房内,就看见兄长抱着脸白如纸、嘴角淌血的雪流苏。
"三哥?"萨多尔只敢望着守在床前的背影,却不敢趋近窥探三哥的脸色。"你……还好吧?"
"……"但萨辛瑞却不言不语、不移不动。
"三哥……你好歹吃些东西吧!"瞪了一眼仍然搁在桌上原封不动的发凉饭菜,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你不补充一点东西,怎么会有体力来照顾人呢?"
"唉……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你瞧我,居然是个这么差劲的主子,竟然无法看护好自己的人……"
"拜托!"萨多尔忍不住往上翻了个白眼。"她生病又不是你的错!"三哥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萨辛瑞不语,但他知道他的决心是坚定的,不论要花多久时间、多少金钱,他一定要将她治愈!
他拒绝假设自己有失去她的可能性,但他承认自己的内心是恐惧的,一想到他或许会失去她,他就觉得自己仿佛要崩溃一般!
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惊骇地对这种情绪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没有了雪流苏,他竟然想不出他往后的人生该如何走下去?
不!不能!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待我啊!"双手包住她的柔苡,萨辛瑞恐惧地低喃着,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原本置放在几面上的雪花流苏(27)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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