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劲健修长的手指快速拨弄着特长的算盘;帐册一本一本迭起,冯家总管跟特地自京城送来本月帐册的二总管面面相觑,气氛透着诡异的紧绷,两人提着心等主子开口。
丝绸涨了两成、多了五家商行分店、总营收增加三成、库房增加二十万两存银,都是些看了会让人开心的消息,但他纠拧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来。
放下最后一本帐册,冯邢瑛抬眼,阴沉沉看着他们片刻,开口:「很好。」
两位总管愕然,像中了定身咒二动也没动。
「怎么,还有事?」他不豫问。
「没有!」两人猛然出声回答。
吱!他看什么都碍眼似地驱退他们——踅回桌前,拿起算盘又放下,没有兴致计算数字,元宝银两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烦躁踱到窗前,雨打芭蕉,唗、唗、唗……下了一天的雨,烦!
眼角瞄到八角柜上的锦盒,脸色一沉,眉头倒竖。该死的金宝!叫他把东西扔了还不扔!
烦闷转为怒火,他急匆匆拉开门,提高声音:「金宝——你在这里做什么?」
冯家总管正要敲门,门却开了,他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爷,宫……宫里的信差来……来了。」
又来了!冯邢琰抚着头问:「这回又要什么了?」
「呃,容王妃想要扬州半臂锦、百炼铜镜,德王妃——」
冯邢琰没耐性听下去。
「全交给你办,你亲自挑选一等货,派人送上京,别忘了附上帐单,加上工资、车马运费。」
「是。」这些都容易办,「还有一封密函——」冯家总管看主子脸色,立刻闭嘴,打开密函替主子朗诵密因内文:「亲亲吾弟——」
刚一开始就被喝止。
一听这做作的称呼,就知道是排行第四的楚王。
「那些无关紧要的字句都不必念了,直接讲重点。」
冯总管快速浏览写得密密麻麻的四大张纸,归纳重点十三字:「父王情况转危,勿让悬念变遗憾。」
一会儿稳定,一会儿转危,那些人在搞什么鬼!冯邢琰重击桌面,握紧的拳头垂在身侧。
「吩咐金宝、银宝,我要出门!」
这可是因情况转危,他不得不才去见她!
他到时,看到她撑了一把伞,蹲在花丛边,一铲一铲地挖洞「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答应完成一个老人的愿望?」
她抬头,看到他,苍白如素绢的脸出现一抹颜色,低下头不愿睬他。
「我不想逼你。」他上前,为他撑伞挡雨的随身昆仑奴也上前。
她恼他:「那就走。」
「除非你答应。」
「不。」她音量不大,语气却坚决,放下铲子,撑伞跑进屋里。
他大步跟在后,碰的跨进门,隐忍火气的严峻声音透着威胁:「你要我毁了奚家的一切,才肯答应?」
她闻言,快速旋身瞪他——「你不可以那样做!」
他冷嗤一声,无需费吹灰之力即可达成。
她看着他自信笃定的态度,心里产生犹疑,埋怨不解地瞪视着他,「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是司马业的女儿,迄苏力克推崇你。」
原来他是从阿尔达父亲迄苏力克那儿找到她的。
「我要的东西据说藏在隋炀帝陵墓里。」冯邢琰误以为司马蒹葭软化了,「隋炀帝葬得仓卒,又为预防盗挖陵墓,整个吴公台下肉眼能辨的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疑冢,无法一一开挖。」
主要原因却是怕引起世人注意。要是让人知道当今皇上为了夺宝盗挖前朝帝王墓,王室颜面何存?
「时间紧迫以及为避免消息走漏,我需要一位顶尖可靠的盗墓能手。」
她知道隋炀帝陵在哪里,去年她曾进去玩过,里头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你找别人吧。」
冯邢琰期待她的首肯,不料被泼了一盆冷水。
「很好,我会让奚家父子知道是谁害他们无家可归的。」他阴恻恻地咬牙。
「你——你不讲理!」司马蒹葭气恼地跺脚,原本她还打算把位置画出来让他找别人去盗。
「我就是非找你不可!」他不容她再三拒绝,傲强的性子全被她激出来了。
可恶的人!她握紧小拳头,强调道:「我答应过我爹,不盗墓!」
「我马上叫淮南节度史长孙弦,派官兵查封奚家名下所有的商号。」
「等等!冯爷——」奚裕生跌跌撞撞冲进来。「我来劝她!」
冯邢琰身体一僵,他是她的夫婿——奚裕生偷听一会儿了,他原本是要来跟司马蒹葭耍耍威风的,他爹终于答应让他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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